第二百二十章(1 / 2)

二皇子徒宥昃三子周歲宴的那一天,是京城百姓日後幾十年,都不敢忘記的夢魘。

這一夜,血流成河,殺聲震撼了天地,火光、殺筏聲,喧囂了整座京城。最後,蔓延進了那紅牆黃瓦的宮廷。

年老的人恍然記起,十幾年前,義忠親王世子起事的那天晚上,也是這樣的……

賈瑚帶著從邊關一路跟著走來的心腹,一身戎裝打馬沖進了宮廷,一路走來,宮廷破敗的牆壁,被焚燒的煙火焦臭味,讓他腦海里兒時的記憶瞬間鮮活起來。帶著人,他一路沖到了皇後的正陽宮。

當年他們年幼,宮中大亂,他們九死一生,穿著宮人的服飾,偷偷躲在角落里,看著這些宮殿前面,層層護衛守衛,很不甘心的承認,自己,只是對方手里的一顆棄子。

時隔多年,還是這樣的場面,對方還是有重重護衛把手,自己這邊,卻是已然參與其中了——至於誰才是這盤棋的主人,那就不好說了。

人群中一個太監走了出來,看見賈瑚和他身邊的徒宥昊,眼睛倏然就亮了,忙上前道:「賢王爺您來了,太子殿下已然在里面等著了。」

徒宥昊便下馬要進去,賈瑚帶著士兵要跟著一起進去,被那太監攔下了:「賈大人,可不要為難小的。」

徒宥昊叫賈瑚放心;「沒事的。」

賈瑚知道這時候不是爭執的時候,只能強忍著擔心,看著他一步步走了進去。

正陽宮里,早已是一團亂了。

這座皇後的宮殿,平日里,永遠是整齊而又富貴奢華的,可這一刻,架子上的花花草草,卻都被摔得摔,砸的砸了,一片狼藉,皇後還端坐在椅子上,最是嫵媚動人的淑貴妃,卻是披頭散發,如個潑婦一般大吼道:「李氏,你個蛇蠍心腸的婦人,你居然敢犯上作亂,謀害皇上,你不得好死!」

她身邊,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的,臉色發青發黑的,除了當今聖上,還能是誰?

皇後好整以暇地彈了彈指甲,嘲諷地看著斗了一輩子的死對頭,禁不住冷笑道:「夏媛媛啊夏媛媛,怎么到了現在,你還看不明白呢?成者為王敗者為寇,輸的是你們,我是謀害皇上了,我是犯上作亂了,可不得好死的,你說,到底會是誰呢?」

淑貴妃慘白了臉:「你如此倒行逆施,朝中重臣不會答應的,他們會反抗的,會起來抵抗的。還有豐台大營,還有禁衛軍,李氏,你別得意,早晚會有人來收拾你的。」

「收拾我?」皇後大笑起來,「關我什么事?是二皇子,趁勢作亂,想要謀害太子,想要逼宮,本宮和太子,不過是鎮壓逆賊而已,怎么是錯?」

淑貴妃一臉你瘋了的表情看著皇後:「你都胡說些什么?」

皇後看著右方,一個人很快走了出來,淑貴妃看著,就倒抽了涼氣,那人一身戎裝粗腱子肉,卻是她曾經在圍獵場上見到過的二皇子徒宥昃的心腹,義武將軍吳強。

皇後嘆口氣:「二皇子心系皇位,為此甘願冒天下之大不韙,假借家中孩子要賀壽為由,私下調動兵馬,殺入宮中,企圖謀害本宮和太子,威逼皇上寫下傳位詔書,索性吳大人忠君體國,在最後關頭,被本宮和太子勸服……逆賊徒宥昃,此刻,怕已伏誅了吧。」

淑貴妃這才是真的傻了:「你什么意思?你對我兒子動手了?李氏,你敢動我兒子?!」

「啪!」皇後倏然對著她便是狠狠一巴掌,打得淑貴妃臉都偏了過去,整個人都懵了,皇帝在一邊,眼底里瞬間露出了痛苦之色,怒瞪著皇後。

皇後冷笑一聲:「就是這個,從來都是這樣,這賤人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要,我但凡對她有一點點不好,你就對我擺臉色,對我兒子擺臉色,逼得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奉承著這賤人!」想到恨處,反手又給了淑貴妃一巴掌,「明明我才是你原配嫡妻,明明我李家幫助你良多,可這些年來,我卻睡不穩一個好覺,沒辦法輕松過一天。就因為你對這賤人的偏寵!我要時時刻刻擔心著,會不會有一天,在這賤人的撒嬌歪纏之下,你就把我的位置拱手讓給她,我兒子的東西,你是不是也要奪過去送給她兒子……你知道這樣的日子,有多痛苦嗎?!」

皇帝眼底里透著毒,看著皇後的目光如果能殺人,皇後怕要死上一百次一千次了。

看著他這樣,皇後反而冷靜了下來:「不過沒事了,現在,我再也不用擔心了,我兒子,很快就要成為這個國家的君王了,我就是太後,我以後,再也不用寢食難安了。」

對著痛苦的皇帝和淑貴妃兩人,皇後大笑道:「你知不知道,你們最心疼的兒子,已經叫人一鍋端了,你說說,不過一個周歲宴會,為什么所有人都要上趕著去湊熱鬧呢?那么多人,老二的所有親朋心腹,都去了吧?你說說,皇上,要不是你那么偏心,叫所有人都看明白了你其實屬意老二繼位,不過是礙著禮法才不得不讓老大坐了太子的位置,卻縱容著老二拉幫結派,你說,我至於下這樣的狠手嗎?」

皇帝已經不能說話了,可是臉上還是很快露出了震驚,淑貴妃也殺傻了:「你、你該不會是對所有人動手了吧?你這個瘋子,朝中大半官員都去了那里,你把他們都殺了,會引起朝局動盪的!」

皇後狠狠一腳踹了過去:「不過是些臣子,死了就死了!我兒才是太子,他們卻巴巴去捧著老二的臭腳,這樣二心的臣子,死了也是活該!」很快,她又整理了一下自己,悠哉笑道:「至於說朝局動亂……這就很不勞你費心了,我兒身邊,自有良臣猛將頂上空缺,好好將這萬里江山整治處理好!」惡意看著他們,「至於你們,很快,你們就可以下去跟你們的兒子一家團聚了,在地上,再好好看著我兒怎么成為這天下之君!」

淑貴妃跪在地上,全身都打著顫:「我兒、我兒啊……」

皇帝也不知道哪里來的一股力氣,明明是中毒已深,卻還是拼盡了力氣嘶吼道:「亂、臣、賊、子……」

皇後不屑地撇撇嘴:「勝為王敗為寇,等我兒坐穩了江山,誰還會記得,他這一節?再說了,我不是給出答案了嗎?是老二先謀逆的!」

淑貴妃跟瘋了一樣:「你這賤人,你都害了我兒,還要把臟水往我兒頭上潑,你簡直不是人,你這個瘋子,你這個賤人!」

皇後聽罷,卻是突然扭曲了臉,大吼道:「我當然瘋了,我就是被你逼瘋的!」上去死死卡住了她的脖子,「要不是你年年日日跟我作對,要不是你一直勾引皇上,要不是你一直逼我,我能這樣?我能這樣?!」

「賤人?到底誰才是賤人?我是原配,你才是那恬不知恥爬床的賤人!」

「我就是瘋了,也是被你逼瘋的!」

「你以為我會叫你好過?我告訴你,我不但要把臟水往你兒子頭上潑,我還要把他逐出宗廟,讓他暴屍荒野,把他五馬分屍,不准他入殮,叫他生生世世,永不超生!」

皇後長長的指甲劃過淑貴妃細嫩的臉蛋,狠狠一扎,就戳傷了淑貴妃的臉頰,鮮血流出來,淑貴妃止不住都嚇哭了,皇後跟瘋了一樣地大笑:「我還要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活剮下來,我要毀了你這張臉,我要把你吊在城牆上,讓太陽暴曬,把你身上的水分都曬干了,曬成人干,人後拿去喂狗!哈哈哈,哈哈哈哈!!」

淑貴妃死死掙扎,脖子被卡的已經呼吸不過來,兩眼都開始泛了白。

皇帝痛徹心扉,無力嘶啞地叫著:「放、放、開、她……」

簡直如火上澆油一般,皇後瞟了他一眼,驚叫著:「到了這時候,你還惦記著這賤人,你還想著她,還牽掛著她!」手腳並用地往淑貴妃身上招呼,還不解氣,叫了宮女狠狠的打,「我今兒,還非要在你面前打死這賤人!」

皇帝青黑的臉色越發難看,呼吸孱弱,再發不的一點聲音。跟皇後那得意洋洋的模樣一對比,天地之別。

一切,就跟場鬧劇一樣。

徒宥昊也不說話,就這么靜靜站著。很快,太子一身戎裝,手上還提著把滴著血的劍沖進了屋子。

皇後看著他,眼睛都亮了。宮女也停止了對淑貴妃的毆打,可淑貴妃卻半點都沒有高興的感覺。她死死盯著跟在太子身後的人手里拿著的盒子,已經猜到了什么,嘴唇哆嗦著,整個人都癱軟了。

皇後喜笑顏開地叫著:「老大,老大?」

太子勾著嘴唇,得意地一揮手,那人就把盒子呈上來,開開往地下一到,一個人頭就給落了地,可不是二皇子徒宥昃,又是誰?

「我的兒啊~~~」

凄厲的叫喊聲,那一瞬,響徹雲霄。淑貴妃連滾帶爬地撲了過去,抱著徒宥昃的頭顱,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