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送別(2 / 2)

[綜]在男神邊上 董嫦 1830 字 2023-03-14

城頭上的帝後垂毓端坐,妃嬪悄聲低語,軍士靜默肅立,細細的喜樂慢慢奏響。因為太富貴了,太繁華了,滿世界的人都身著禮服、盛裝打扮,來來去去的全是珠寶金玉,看著跟一個大戲台子似的,總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根本這個宮廷也像一個大戲台子,精心設計的金玉富貴、滿堂華彩,掩蓋不住底下情感的荒涼冷落。

在這種時候,特別需要一個真實的人。只要是真的,就是美的,哪怕他並不真正懂得一切,不夠有力——

在城頭上坐了片刻,向百姓致意,接著便要去未央宮中與群臣飲宴,霍去病身為嫖姚校尉原本侍立一旁,這時候搶先一步來扶阿嬌。他的手心是滾熱的,只有年輕人才有這樣充滿生命力的熱度。阿嬌的手搭在他手心里,一瞬間忽而感到舒服的熨帖。

這是她喜歡的、願意親近的人。

而霍去病無聲地攥緊了阿嬌纖細冰冷的手指,在她目光移過來的前一刻又放開,依舊是恭謹的、客氣的、子侄一樣的禮節性動作。

年關翻過去,很快到了春草長出的時候,此時匈奴人的馬匹缺乏補給,通常會入關燒殺搶掠。這次帝後終於允許嫖姚校尉霍去病隨衛青大軍出征。

霍去病進椒房殿的時候,衛青正跪在地上向皇後允諾:「臣定保去病平安!」

「不必如此,打仗哪有不受傷流血的。」皇後貌似好說話的態度讓衛青松了口氣,可是下一秒他就聽見:「不過記得,不要讓他隨便喝生水、吃來歷不明的肉。」

衛青一瞬間僵硬:這算哪門子吩咐?

霍去病無奈:「師父,我已經是軍中一員將領……」

阿嬌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衛青明知道皇後對霍去病有多看重,就算對自己的親生孩子也不過如此,他深感壓力重大,磕個頭趁著皇後還沒吩咐別的,立刻離開了椒房殿。

看著舅舅的背影離開,霍去病說:「師父,我就要動身上戰場了,不知能否答應我一個要求?」

「何事?」

「您放在妝台上的那張畫,我想帶走。」

那張圖是很多年前的,梅花開在白雪中,霍去病撲在阿嬌懷里,手中握著小木劍。阿嬌垂目不笑,可是手勢是柔和的,霍去病將臉整個埋在她柔軟的胸前,女孩子似的漂亮小臉上滿是笑意。她白衣比雪更出塵,而他兩頰邊墜著瓔珞,看上去更像女孩子了。

那其實不是畫,是照片。因為對霍去病解釋不清來歷,只好說是獨家手法繪制的一幅畫。

阿嬌說:「這有什么,自己去取就是了。」

霍去病站在外面,並不肯掀簾子進阿嬌的閨房。阿嬌感受到了一點異樣:兒子對母親、徒弟對師父,都是光明無私不必避諱的,可是男人對女人大不一樣,有時這點避諱反而更增進了神秘感,讓人覺出若隱若現的渴望和實實在在的收斂。綉簾掀起,一縷幽香無聲地浸出來,霍去病呼吸著,無聲無息地靜立等待。

阿嬌把照片取出來給他,霍去病雙手接過,先放在心口上貼一貼,星眸中有一種鄭重敬慕的神氣,接著才收進鎧甲中的衣襟里——依舊是最貼近心的地方。

阿嬌站在殿中,霍去病直跪下去,額頭觸到她的玉鞋:「師父,這次去病出戰,必大勝而歸,為你爭氣!」

阿嬌扶起他,在這樣的情景下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又帶著送子出行的慈愛的惆悵:「你去吧,不要擔憂,我總在這里!」

霍去病低低一笑,低頭看著阿嬌潔白的臉、沉黑的眸子,足足看了三四遍,才戀戀不舍地掉頭而去。

走,走出了皇宮,走出了長安,一直來到邊關,這里自然是另一種景色,人立馬嘶,塵土飛揚,天空格外開闊些,講起話來嗓門也大了。可他越走心里越是明明白白,知道自己一輩子是走不出幽香寧靜的椒房殿了。

他走之後,阿嬌日子如常而過,和劉徹的關系倒好了很多,因著都擔憂前方戰事的關系。以前像是冷漠且有競爭關系的同事,現在倒有點像鄰居,或者真有老夫老妻的感覺——一起討論著自家的子侄。

到一天晚上,阿嬌被侍女服侍著朦朧睡了,附近的披香殿還傳來歌舞之聲,她睡得並不安穩,到半夜的時候睜開眼睛,看見透亮的月光直照下來。去病穿一身白衣服,看上去英姿颯爽,月光淌在他的衣襟上,幾乎變作淡藍色——更顯得神秘而雅致。

她帶著去病劃船,就像他小時候一樣,流水聲淙淙的,有人在對岸吹起長笛,笛聲中梅花片片飄落了。去病依戀地拉著她,手心極為溫暖,遠處有沁人的梅花香幽幽不絕。

到阿嬌驚醒的時候,才發現霍去病竟然入夢來——原來她還是擔心,而且竟然擔心到這個程度。

不過不怕,女子的感情,給男人不如給孩子,孩子是不會辜負母親的。阿嬌倚在枕頭上,此時心中並沒有不安或者詫異,反而微微笑了:這樣的溫柔慈悲的愛,不僅讓受者感到安全,就連施予者,因為不求回報的關系也是安全的。

可是霍去病又怎么會讓人失望,他的大捷不僅驚動了京城,驚動了大漢與匈奴,幾乎連早已知道的阿嬌也要為之而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