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幽獨(1 / 2)

[綜]在男神邊上 董嫦 2254 字 2023-03-14

第一百八十七章

從殿內出去,趙勾弋立刻向人打聽這位美少年的身世。唐美人望著她駭笑:「你竟不知道他?長安城中再沒人不清楚他的!他是霍訓寬呀,霍大將軍的獨子,全長安最出眾的少年郎!」

「他是霍去病將軍的兒子!」趙勾弋張大嘴,旋即追問,「那他母親是誰?」

唐美人呆一下才回答:「……那自然是霍夫人。」

「他為何喚陛下為『舅舅』?」

「咳……」唐美人掩住嘴,小心翼翼地向她說,「聽說他母親正是那個,咳咳,你可別說是我說的,皇後娘娘。」趙勾弋似信非信,瞪著她,唐美人解釋道,「這些年皇後娘娘可謂毀譽參半,關於她的種種流言簡直匪夷所思,我也曉得你不信。但前些年,全城忽然傳揚起她穢亂宮闈的事兒,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八成沒差,聽說啊——是宮里透出去的消息。」

「然後呢?」趙勾弋本出身鄉野,這些事情都沒聽說過,這時候雙目發直,連連追問。

「傳了一陣就沒影兒了。聽說是陛下要保皇後,堵了某些人的嘴。」

唐美人信誓旦旦,趙勾弋卻皺起眉頭:她日日服侍劉徹,朝事政事都不避忌,她是知道的,這件事根本就不符合邏輯。明明皇後勢大,哪里輪得到陛下來保她?

「……畢竟兩人是少年夫妻,聽說當年陛下登位,皇後和館陶大長公主又出過大力的。難怪陛下對娘娘有這許多情分,動誰也舍不得動她。」唐美人說著,羨慕又感慨,一副人間自有真情在的樣子。

告別唐美人,劉徹身邊的侍中常融正慌慌地走出來,和趙勾弋打個照面,她被他一把拉住:「你留神些!」

趙勾弋嚇一跳:「你發什么瘋?」

常融語氣急迫:「方才我向陛下回稟,說太子殿下聽說他生病的消息全不關心,反而面帶喜色。但剛才在御前霍訓寬替太子說情,說什么太子純孝,每次聽說父皇生病都要暗自擔憂哭泣,只是為安定人心的緣故強顏歡笑……」他咬牙切齒,「陛下懷疑上我了,你替我圓著些話。」

「霍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這小子出了名的精滑縝密,城府又深,他知道這些有什么奇怪?你要小心他!」

趙勾弋滿懷心事,眼看著劉徹、劉據、霍訓寬三人從上午談到下午,她數次進去探看,只見他們言笑晏晏,仿佛感情甚好,而陛下劉徹也是興致高昂,一時無計可施。有內監探頭探腦地往殿內張望,趙勾弋正沒好氣,走過去低聲喝問:「你是誰派來的,膽敢窺伺陛下?」

那名內監嚇得忙不迭磕頭:「夫人,實在是事情重大——衛青衛大將軍突然病重,現在皇後娘娘都已自宮內趕到大將軍府上了。」

趙勾弋奔進去告知劉徹,話還沒說完,從大將軍府上趕來報信的人又到了一批,這時任誰也知道情況確實不妙,劉徹不顧病體,立刻帶著太子前往衛青府邸。衛青府邸原本是住過公主的,諸般華麗奢侈不在話下,因為帝後同時駕臨的關系,從內院開始,侍衛、內監、宮女三重人牆圍得水泄不通。

霍去病帶著衛家一干人等迎出來,劉徹顫巍巍抓緊他的手:「衛青……到底怎么樣了?」

霍去病苦笑了一下:「您進去看看吧。」他避而不談。劉徹疾步走入,霍訓寬仰起頭來看著自己父親:「上午我們來看舅公的時候他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霍去病嘆口氣,他輕輕拍了拍霍訓寬的肩。趙勾弋在一旁偷偷窺伺,這時發起呆來。霍去病身著錦衣,頭帶高冠,渾身並無裝飾,他面目是如此的年輕英俊,看上去就如同任何一位普通的少年書生一般。只是這人是天下兵馬的元帥,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種兵戈之氣,帶領百萬大軍躍馬揚刀的尊貴氣魄再怎么也掩飾不住的。

他和霍訓寬看起來簡直像哥兒倆。只是霍訓寬這樣的人品,和他一比竟也顯得仁弱。

是什么樣的女人能有如此福氣,擁有這樣的丈夫和兒子?

霍訓寬輕聲說:「媽媽也在里面?」霍去病點頭。霍訓寬面帶憂色。霍去病一笑:「她又不會殺了他,你怕什么?她是控制場面的好手,定不會出事。再說……如今我們也都有退意了。」

他們這番話說得含糊不清,趙勾弋不解其意。她被請到廂房里暫候,過得半刻,有人叫她入內侍奉陛下,趙勾弋歡喜不盡地進去了。

大抵為衛青怕風怕光的緣故,室內一片昏暗。劉徹說:「聽說你最近在為李陵平反,命人脫去他兒孫的奴婢身份。」

他語氣竟是如此平靜,趙鉤弋目光游移,試圖尋找他說話的對象。在厚重的床帳旁似乎有個白色的曼妙身影,她極力睜大眼睛辨認,一時無果,然而她十分肯定,對方一定是女子——不為別的,鼻端幽香隱隱,仿佛伊人綽約風姿,縈繞不絕,終身難忘。

那人輕輕笑了一聲。

「太子的很多主張,倒是和你相似。反對嚴刑峻法,主張施行仁政……他真不像朕的兒子啊。明明他和你並不親近不是嗎?」劉徹輕輕喟嘆,「你的影響力也未免太大了一點吧?」

「我和太子一向疏遠。」那人開口了,連聲音也仿佛欺霜帶雪,「我要勸你別太多心才是真的。倒是李陵——當年有人放出流言,說我穢亂宮闈,挾持聖駕,引發部分忠於陛下你的軍隊沖入皇宮,那時長樂宮被圍了一日一夜吧?偏偏我不便露面,直到趙破奴帶兵從外地趕來,雙方發生沖突,死傷十數人……」

她用這么漠然的聲音說起當年遽變,仿佛事不關己,趙鉤弋卻感到一陣森然的寒意。那冷意直入骨髓,她畢生未曾體驗。

劉徹含著冷笑:「你為何不說自己不便露面的原因?」

「那時我懷著訓寬。」皇後坦然承認,「霍去病又出外用兵……那一次的驚險,可以說是這輩子第一次了。」

「驚險?是驚險。」劉徹喃喃說,聲音突然平緩,「李陵是領頭人,事後朕以『謀逆』的罪名處決了他,本打算夷他三族,因為大臣勸阻只罰為奴婢。後來訓寬出世了,他……他雙腿有疾,朕心里其實十分後悔。沒想到現在,你竟會為李陵平反。」

皇後淡然說:「寬兒和這件事沒關系。」

皇帝不答。兩人一時沉默,趙鉤弋只覺目眩神馳:這帝後兩人說不出口的恩怨,竟牽涉到偌大帝國,竟影響了這么多人的命運!

衛青發出一聲咳嗽,皇後說:「他醒了。」劉徹忙搶上去,趙勾弋聽見他嘶啞著嗓子說:「臣萬死,竟驚動陛下和娘娘……」她乖覺地點亮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