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希白(2 / 2)

[綜]在男神邊上 董嫦 1762 字 2023-03-14

笛音清寂。笛音婉轉。笛音纏綿。

夜已深,人也靜,天地間唯一的聲響便是這動人樂聲。或許是夜風和月光配合得好,笛音本是人籟,此刻也變作天籟,天地間的一切都不再真實,都隨著笛音的震顫而鼓動。

哪只小獸躲在樹後吞咽哀鳴?哪家思婦坐在河邊捶打洗滌,作此搗衣之聲?空氣中有人的嗚嗚痛哭聲,是哪個青年男兒受了磋磨,在深夜哭出聲來?近的有風中樹葉相互挨擦的簌簌聲,遠的有城外瀑布湍流而下的珠玉聲,蟬在鳴,蛙在叫,青樓中女孩子們在淺斟低唱,武館中男兒們一齊練武,發出呼喝聲……

不,不對,這里本是深深禪院,一切紅塵中的音響都不能沾染的凈地。這里根本不該有任何市井之聲。

明知是幻境,這樣的笛音卻讓人忍不住要一聽再聽,太平輕輕嘆息,而在她嘆氣的那一瞬,天籟驟停。依然是古寺、月光、樹影。

「很好聽。」太平很誠懇地評價,辭藻貧乏。

「是么?」有男子的聲音輕笑了一下,調侃道,「聽你的話語中未盡之意,總讓人覺得還有更好聽的。」

「人籟總是人籟,再怎么以假亂真,也比不上真正的天籟。」太平轉過身,看到院牆上站著個儒生打扮的男子,他白衣勝雪、發如烏絲,手中一把折扇搖動,更顯得風度翩翩。他的這種倜儻、風流和瀟灑是刻在骨子里的,沒有任何「裝」的感覺,這當然也部分歸功於他平易近人,溫文含笑的態度。「一旦聽過真正的天籟之音,就不會再有被幻音迷惑的可能。」

「那什么是真正的天籟?」男子問道。

「我有幸聽過。」太平回想,「那是在波濤洶涌的大海上,一群鮫人為了求偶——呃,也不全是求偶,總之為了各種目的吧,對著月亮唱歌。他們鮫人的王坐在礁石上,深藍色的長發打濕了,他很不高興地在抖水。海皇的美貌足以傾覆天下,可是在那時候竟然沒人去看他,因為歌聲實在太動人。——你能想象那種歌聲的美妙嗎?」

侯希白徹底呆滯。他不自覺張開扇子,隨著他的搖動,扇面上一個個美女仿佛活了過來,一肌一容,盡態極妍。

「南海之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如泣,能出珠……」侯希白回憶著,念誦《博物志》上的記載,「我倒是見過傳說中的鮫珠與鮫綃,只是沒料到竟還有人聽過他們唱歌。」

太平笑,這哄小朋友的誇張調調,好吧也真是難為這位公子哥兒了,鮫人唱月什么的,聽起來比較像是另類女童的白日夢。她凝目看對方手中的折扇,背面隱著一個女子優美的倩影,白衣如雪,裙下赤足,這人太眼熟,是——

「婠婠。」侯希白注意她的視線,自動自發回答,「她是你母後的師父。和你師父是很不同的人。不過話說回來,你不覺得你們的輩分亂了嗎?」

太平淡淡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難得有個正常人,腦子里還有輩分這一概念,不容易啊!

侯希白哈地笑出來:「來之前,我本以為會看到另一個小妃喧,沒想到你與她、與婠婠都全然不同,十年後江湖不寂寞矣!」

「我還沒練《慈航劍典》呢。」就算《慈航劍典》、《天魔秘》都有美容塑形、陶冶情操、錘煉氣質的特殊功能,但她還接觸都沒接觸過,總不能現在就像翻版師妃暄了吧。

「不一樣,大不一樣。」侯希白連連搖頭,聲音忽而變得溫柔,「你師父……她怎么樣?」

太平總算知道這人夜訪禪寺的原因:「她與二十歲時並無差別。」

「她是這樣的。」侯希白微笑,帶上憂郁傷感,「靜齋的女子大都如此,總認為這塵世中的一切都是虛幻、毫無意義,她們也有這個資本潛在山上靜修。不像我們聖門中人,走到哪里都在爭鋒頭、搶位置,互相殘殺。我總覺得,靜齋的修煉方式才更貼近武道的極義。」

「我知道你是誰了。」太平凝視他面容,恍然大悟,「你是花間派宗主。」她是何等明敏的人物,立時脫口而出,「魔門中誰又殺了誰?」

「武順兒死了,說起來她還是你姨母呢。」侯希白自己也覺得訝異,當然他本就是特意來看師妃暄新收的徒弟,但沒想到會和這小女孩聊那么多。她精靈剔透不下婠婠,聰慧沉靜不下師妃暄,確實是超一流人才。

靜齋與魔門,嫡傳弟子間的感情比斗已歷經兩代,石之軒碧秀心那一代是魔門大勝,侯希白師妃暄這一代是靜齋占上風。而下一代呢?

侯希白忽然覺得挺期待:是否應該改變只收女徒的初衷,機緣合適便收個資質佳的男弟子亦可,即便將來眼睜睜看著他敗在小太平手下,何嘗不是樂事一件。

他神游天外,太平心里卻是砰的一跳:那個藏起斷腕的孩子,那個絕然下跪的少年,他真的手刃親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