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女禍(1 / 2)

[綜]在男神邊上 董嫦 2905 字 2023-03-14

第兩百一十七章

兩個女孩子一回來就發現人都沒有了。非但賀蘭敏之失蹤了,就連楊凌霜也沒了蹤影,只剩下一扇打開的雕花木窗。徐書頤氣得大叫:「人呢?怎么一個人都沒有!賀蘭敏之重傷未愈,能跑到哪兒去?我就說楊凌霜這小蹄子不懷好意,她肯定擄走了賀蘭敏之——」

李令月打岔:「這么多人看著,以楊凌霜那一點武功,哪能擄走賀蘭敏之?」

「沒錯,這么多人看著,沒一個有知覺!」徐書頤大發脾氣,「你們都是瞎子聾子?」

從沒見她這樣暴怒,宮人們嚇壞了,里里外外跪了一地。太平公主年紀雖然小,卻也在武後教育下杖斃過內侍,很顯然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苗子。有膽大的宮女戰戰兢兢道:「賀蘭公子已蘇醒過來,楊姑娘把咱們都趕了出去,兩人單獨說了許久的話,後來奴婢們再去看,就、就都不見了……奴婢想,或許賀蘭公子帶楊姑娘回了周國公府……」

她顫抖說著,李令月向她微微一笑,頗有贊許之意,這笑意鼓勵了其他宮女,又有人道:「賀蘭公子沒有腰牌,也沒有聖旨,不能隨意出宮,或許他們是去東宮了……」

話音未落,徐書頤匆匆道:「好,你們隨我去東宮,我要親自去問問太子哥哥。至於周國公府——」她哀求地看一眼李令月。

令月道:「我自然可以去面見聖上,讓他放我去周國公府一趟,只是,」她惡作劇地停頓了一下,取笑道,「某人在意賀蘭敏之的死活,我可不在乎。他要死要活同我又有什么關系?要我這樣千里奔波去救他。就算他是個美人,我也不愛充英雄啊。」

「你這個人真討厭!誰又在乎他了?他根本就是個浪盪子,游俠兒,不是好人……」徐書頤臉上一紅,跺腳嗔道。李令月只笑微微看著她,徐書頤聲音變小,「做人總得大度點兒,賀蘭敏之雖然討厭,卻也、也是咱們的表哥,他如今受著重傷、又遭逢大變,怎好不管不顧?再說,不提賀蘭敏之,你不管楊凌霜那笨妞兒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李令月當然只能答應。她意態瀟灑地向小姐妹一揖,渾然不管這姿態放在一個身量未足的小女孩身上多么好笑:「好好,我這就去向聖上討要旨意,讓他發兵去救咱小公主的檀郎。」

徐書頤尖叫著撲上來要錘她,李令月足尖一點已飄然而出。她還在笑,徐書頤有了心儀的對象絕非壞事,反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皇家公主看上了賀蘭敏之,就沒有他拒絕的份兒,到了時候綁也能綁他上堂成親。在父母面前阿頤代她承歡膝下,了卻親緣中的一筆債,她願意護著書頤,順手替她完成一些心願。

觀風殿的內殿帷幔全部放了下來,密密圍得風也不透,只捂出一股氤氳不去的葯香,人一進來就沾在衣襟上。皇帝李治躺在床上歇息,輾轉咳嗽著,聽到李令月的聲音,他大喜:「是朕的太平兒?快,快進來。」

李令月莫名其妙:爹,我剛才不是才來看過你嗎?你這聲氣怎么像多年未見後又重逢似的,滿懷驚喜呢?

她上去撩開帳子,李治欣慰地一把扶住她的手,掙扎坐起:「好,好!還是朕的太平兒懂朕,方才你同那小丫頭一起來,朕再床沿上敲了三下,你果然就明白了朕的意思,知道朕要單獨見你……」

李令月不僅愕然,簡直汗顏:爹你想多了,什么在床沿上敲三下之類的暗號,我別說懂了,壓根兒就沒注意到好嗎?爹您腦洞開得太大了!

「您要說什么,這些天為何不直接告訴女兒?」李令月想不通就直接問。

李治一頓,責怪地瞪她一眼:「你也去靜齋學了兩年,怎么一點師齋主的縝密都沒學到?你那替身小丫頭,叫什么來著,徐書頤是吧,她一直在你旁邊,朕怎么告訴你?有什么話教她聽到,她一准兒轉身就告訴皇後去了。徐書頤就是皇後安在你身邊的耳目!」

李令月的眼睛也睜大了些,沒錯她有點不明白了,現在這位皇後又不是她後媽,親媽在女兒身邊放倆人算事兒?這不叫安插,叫關心好不好!

作為一個皇帝,沒事兒懷疑皇後、想要廢掉皇後、甚至暗地里加害皇後……這都是不對的!曾經被劉徹害過的某人揚起了眉。

她爹沒看到她不贊同的目光,李治低頭悶悶地咳嗽起來,雙眉緊皺,身體綳成一個緊張痛苦的弧度。李令月不忍心,把小手放在皇帝的後背上,渡過去一道真氣。李治緩過一口氣來,輕輕拍拍她的頭,欣慰一笑:「朕這么多兒女啊,只有你一個人最聰明、最有天賦,『太平』這稱號朕給你取對了,你這一輩子定能太太平平的……」

「誰說的,哥哥們都挺不錯的,尤其是太子哥哥。」李令月表示謙虛。

「哼,弘兒那點小聰明沒半點用處,到頭來只誤了自己!」李治的語氣突然峻厲,他意識到不對,皺眉不語,緩和片刻才道,「你太子哥哥其實是最像朕的一個。可惜,可惜,可惜了!你的兄弟們,到頭來只怕個個都……天命不永……」

剛才的驚訝只是表面功夫,這回李令月才是真正驚到了。一貫以吃喝玩樂為人生宗旨的李治,誰能想到他有這樣的先見?而有了這樣的思慮,他對武後起殺心一點都不奇怪。

「你如今也算半個武林中人了,應該知道了吧?你母親根本就不是武家的人,她出身魔門陰癸派,魔門中人弒親殺子本為常事,他們……不懂人間親情……」李治眼中有了淚光,「武氏女,武氏女,一從巢向深宮里,啄盡王孫死不知……這是當時被你母親殺滅全族的世家中流傳的歌謠啊。當時朕與皇後都以為這是笑談,可是現在再看……她神功大成,說不得會活上百年,朕卻要死了。朕死之後,李唐宗室如何能夠保全?朕無顏去見□□太宗!啄盡王孫、啄盡王孫……大唐的基業……說不得要毀在我手中了!阿耶,阿耶啊!……朕,悔不該殺上官儀!」

他痛苦地大咳起來,臉色漲紅,喉間「荷荷」喘息。

李令月趕緊上前,又是給他拍背又是給他倒水,忙了片刻才尷尬道:「這……這是哪個小人在您面前嚼舌根?存心離間您和阿娘的感情,您別想太多……」

「你信嗎?」李治打斷她,他那溫和的眼眸此刻帶著深深的痛苦,凝視自家女兒的清澈眸子,「朕方才說的那些,你信嗎?」

李令月一時卡殼。

李治深深嘆息:「很多事都是賀蘭敏月告訴朕的,她死的蹊蹺,朕知道,但朕無能為力。皇後,朕彈壓不住了。朕身體每況愈下,只怕太子日後也遭了毒手。」他轉目看一眼李令月,此刻他的眼神變了,不再是父親對女兒的慈愛,而是帝王對另一方勢力代言人的客套與詢問,「支持太子的是魔門,朕知道,但如今皇後下了檄魔令,魔門傾覆指日可待,太子危矣。當年太宗得以執掌天下,靜齋出力不少,如今靜齋可願意再插手皇位之爭,為這天下保上數十年太平?」

「此事只有師父才能決定。」李令月簡單地說,「我會轉告她的。不過,阿耶,您不怕……」

「什么?」

「靜齋與魔門,真有什么實質上的差別嗎?阿娘是天縱之才,對治國理政都頗有心得、也頗有斬獲,真換個人來又會是怎樣?會不會鬧得天下大亂?」李令月的聲音又輕又冷,「您不怕,引狼入室?」

李治一震,良久嘆道:「你這孩子,說話也真大膽。」他無奈地笑了一聲,「女禍,這就是女禍呀。男人無能,以致女主執政、敗壞國祚,有了我這一朝的例子,以後誰還敢小覷女人?」

李令月一時難以反駁。李治沒說武後敗壞國事,她在治國理政上是有功的。她毀壞的是李唐國祚。令月總不能站起來說您要把眼光放長遠不要只考慮一國一家的事。至人才能無己,神人才能無功,李治其實是個心胸寬廣、政治智慧高超的好皇帝,但他不是神。

唐代的男兒其實是中國最優秀的男兒之一,他們允文允武、剛毅果敢,絕不是迂腐書生,也不是無恥懦夫,然而同一時期的女人們卻是如此大放異彩,以至於在某一時間段內將他們襯得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