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弄簫(1 / 2)

家事 衛風 2064 字 2023-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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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弄簫

放燈的河對岸,隱隱也傳來人聲。那邊可不是放燈的姑娘,而是趁著這個功夫,偷偷來看熱鬧的少年郎。

小姑娘們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想見一面可不容易。好不容易今日過節,雖然夜色之中,又隔著河,其實看不清,可是隱約能聽見歡聲笑語地,看到人影綽約,加上他們豐富美好的想象,已經感到十分滿足了。

河這邊的姑娘也那邊有人在偷看,說不定就有定過親的那一位。也可能有在心里隱約憧憬的那個少年郎,於是放燈的被盡量的延長了,即使燈已經飄遠,也不舍得就此離開。

有的燈漂得又穩,又遠。有的卻做得不好,又不懂得先在燈底下用油紙或是塗蠟,剛下水便搖搖晃晃,沒漂多遠就側翻沉入河里了。那放燈的姑娘難免嗟嘆沮喪。

有幾盞燈在橋墩處被阻,晃晃悠悠的就是不動,急得燈主人不停的跺腳,恨不得跳下去水去推它一把才好。

幸好水波一盪一盪的,漸漸又把燈推開,繞過了橋墩,繼續漂遠。

「周,咱們吧?無小說網不少字」

周榭點了點頭。她可有許多日子沒出過門了,能出來一趟極不容易,一時舍不得走。河水潺潺流淌,蟲聲啾鳴起伏。

明年此時,她就已經嫁入劉家,身在東潭。象今夜這樣和小一起出來放燈,是再也不能了。

石瓊玉身邊跟的婆子也輕聲催促姑娘,時候不早了。」

石瓊玉轉頭看了她一眼了。」

說是了,可是她也沒動腿。

又林她們兩個已經預備走了,看石瓊玉還站在原處,雖然面容平靜,但是身上象是擔負著許多心事一樣,沉甸甸。

「石不走嗎不跳字。

剛才放的燈已經漂遠,再看不見了,石瓊玉還舍不得收回目光好,咱們一道走吧。」

她要回家,路上要經過周、李兩家門口,倒也順路,三人一起上了車,石家跟來的婆子和丫鬟就上了後頭的車。

「最近都沒見石出門?在家中做呢?」

石瓊玉說入夏時家母病了一場。再說天兒這樣熱,去哪兒都不方便。」

周榭也深有體會是熱,前兒下了場雨,可是天兒一點兒也沒涼快,倒是更悶了。」她綉嫁妝,不敢開太多窗子,房里自然更悶。又林對她深表同情,等一想到周榭的現在就是她的未來,也輕松不起來。

雖然李光沛高興時向女兒許諾過,要是女兒將來定了親,一定帶她去杭州府好生采買嫁妝,可是這年頭姑娘們要是穿那外頭買的嫁衣——那是要被人瞧不起的。喜床上的枕罩帳子,能綉的,也不會假手他人。還有給婆家人的禮物,鞋、荷包之類的,也得動手做。

做姑娘的這些年,也許是一輩子中最輕松無憂的日子。一出嫁,這樣的日子就一去不返了。

又林很珍惜現在的每一天,能在父母、祖母跟前盡孝。就算將來要出嫁,她也希望能選擇一門離娘家近的親事,還能時時探望父母,照拂弟妹。

車簾撩起了一邊,月亮就掛在樹梢頭,車在走,月亮也跟著走。

「今天可吃月餅了?」

又林說吃了半個火腿餡兒的。周呢?」

「我吃不下,掰了半個,還給丫鬟了。」周榭說廚房做的太油膩了,吃了瓜再吃這個,吃得下去?石呢?」

石瓊玉只短短地說吃了個豆沙的,不是自家做的,是街上鋪子里買的。」

周榭和又林都看得出她有些神不守舍。

車子正要過橋時停了下來,趕車的老劉下車看了下,說姑娘,前面路上有兩塊石頭擋著了,怕等下會礙著車輪,我去把石頭搬開。」

又林點頭說去吧,當心些,別跌著了。」

車里一時靜了下來,遠遠的,聽到一線簫聲響了起來。

不象是哪家過節吹打,簫聲顯得委婉而凄清,尤其是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候,流水聲,蟲鳴聲。簫聲起先聽不太真切,漸漸的越來越清晰,似乎弄簫的人緩步走近一樣。

「哪來的簫聲?難道是邊走邊吹。」

又林忽然想起在船上,船行得近了。」

石瓊玉輕輕撩起車簾,石橋下的河面波光鱗鱗,果然有一艘船緩緩的行近,就停在了橋邊。簫聲近在咫尺,簫聲幽幽咽咽,如泣如訴,顯得蒼涼而凄切。

仲秋節是團圓節,可是這簫聲卻孤清哀婉,弄簫的人是不是孤身一人,逢佳節而無法團圓?

一轉眼看見石瓊玉臉上的神情,又林怔了一下。

那種神情……復雜之極,難以描述。向往,神傷,歡喜,不安……這么多,這么復雜。

她認得那**的人嗎?

正這樣想著,簫聲已經告一段落。船篷動了一下,有人站在了船頭。

月光之下,那人長身玉立,手里持著一管洞簫。

是楊重光。

石瓊玉怔怔的看著船頭的人,船頭的人也看著她。

月光清幽,卻並不足以讓他們看清對方的面容神情。但是不需要,他們似乎只要看到對方的身影輪廓,於願已足。

周榭看了又林一眼,兩人都沒有出聲。

這一刻仿佛很長,但其實短得很,老劉已經把橋上的石頭搬開了,車身一晃,已經又開始向前駛。

石瓊玉一震,象是從一個深沉的美夢中驚醒了一樣,她轉頭再向後看,車下了橋,已經看不見船上人的身影了。

簫聲又響了起來,依戀不舍,象一縷游絲,細而不斷。

一路上又林和周榭都沒敢作聲。

偶然間窺破了這樣一個秘密,這兩人明明住在一個屋檐下,卻象牽牛織女星一樣隔河相望不能接近。這情形讓人又是吃驚,又覺得同情。石瓊玉神不守舍的,一直就那么痴痴坐著。車到了周家門前停下,她才醒過神兒來。

她看了兩人一眼,感激兩人的沉默,也有希冀兩人保守秘密的意思。

周榭朝她點了下頭石放心吧,路上黑,可要當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