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萱嗤地笑了一聲:「除了於家那丫頭,您看誰心眼兒都多。我看她挺好,雖然出身差了點兒,可是舉手投足挺大方的。聽說是請過女先生學過規矩的?那可不容易。就是京里頭這些姑娘,能正經上兩年閨學的也難找了。」
「女子無才便是德,女人安安分分相夫教子才最要緊。」
朱玉萱難得回來,也不想為這事兒和大太太爭執。
「祖母真說,讓二嬸兒把賬交出來?」
「便宜她了。」大太太既得意,又有些不甘心:「前些年、還有這幾年,她昧下的可不少。你看看明娟那丫頭身上穿的頭上戴的,再看看老三那聘禮單子,那一雙玉少說也得三四百兩。她當年進門的時候就陪送那幾箱爛綢子破家什,哪來的錢給她女兒穿金戴銀,給她兒子下聘?老太太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裝糊塗,高高抬起輕輕放下,原就該讓她把這些年吃進去的都吐出來才對。」
朱玉萱站起身來替她捶著肩膀:「也不能把她逼太急了。怎么說她也生兒育女,在咱們家這么些年了,祖母不顧著她,也得顧著自己的孫子孫女,顧著二叔呢。」
道理大太太都明白,她這會兒心情好了,也不去再計較二房到底侵吞了多少公中財物。拉著女兒的手問:「年前你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可是病了?現在怎么樣了?你婆家要是敢有意虧待你,我一定不饒他們!」
「好多了。」朱玉萱輕拍著大太太的手背安慰母親:「雖然我那幾個妯娌不是省油的燈,可是婆婆好歹還公道。就是咱們家遭難的時候,也沒為難過我。現在祖父的事兒也平反了,您就更不用擔心了。」
大太太一陣心酸:「我的兒,我知道你過得不易……你在別人面前要強,跟親娘這兒不用撐著。想說什么就說,想哭你就哭一場。這些人我都知道,全長著一雙勢力眼。咱們家風光的時候,他們就捧著哄著你,咱們家一敗了,他們就翻臉不認人……我都知道……」
朱玉萱也是心酸。
她一出嫁的時候是什么境遇?人人對她都是笑臉。為著什么?那不是沖她,是沖著她背後的娘家去的。可是等祖父一停職被參,那些笑臉立刻變成了冷臉。就連夫妻之間也起了變化。面子上看著還一樣,可是她自己知道,內里是不同了。
好在她都熬過來了。祖父以前就曾經說過,人生總是有起有落的。遇到困苦不怕,能撐住一口氣,總有柳暗花明的一日。
朱玉萱倒是一點兒都不想哭。她並沒有苦要對母親訴,反倒過來安慰了一番大太太。
只是她心里也不禁會想,母親這樣心疼自己自己出嫁的女兒,可是對自己的兒媳婦卻毫不憐惜,這也真奇怪。
弟妹其實比自己更不易,乍然嫁進這樣的人家,又離家鄉千里之遙,在這里舉目無親。自己遇著事兒,好歹還能有個商量的人,有人能說說話,可是她沒有。
好在祖母是明理的,有她老人家在,家里就算有些什么小風波,也影響不了大局。
二房要交賬的事兒,連書墨都跟著高興。二太太管家的時候,可沒少苛扣下人。這回少爺一回京,二太太就威風不起來了。
晚間洗漱過上了床,小兩口兒親熱了一會兒,因為顧著明天還有要緊事,有客得見,所以並沒有太過份。又林臉紅氣喘枕在他肩膀上,等心跳慢慢平復。朱慕賢攬著妻子,手指還無意識地在她的肌膚上輕輕揉捏。
又林躲了躲,他的手指如影隨形的又跟上來。
「早點……睡吧。」
「嗯。」朱慕賢低聲說:「二嬸這個人很潑辣,要是她說話難聽,你不要理會她就是。有祖母在,她也不會太過放肆的。」
「我知道。」
朱慕賢回想今天這事兒——他不象大太太一樣,認為這是大房打敗了二房贏了一仗。本來二房管家就名不正言不順。只是這么些年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一直由二房暫管著,遲早是要交還的。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三嬸和六弟。
如果家中只有父親和二叔兩兄弟,長房強勢,當長輩的難免會多疼些那個弱些的。就算不能一碗水端平,二房想多攢些私房錢,長輩們也不會太較真。
可是現在二房的手越伸越長,公然挑戰兄嫂不說,完全無視了三房的利益。朱慕賢毫不懷疑,以二嬸兒的刻薄和貪婪,她絕不會顧念三房是孤兒寡母,更需要財產保障,她只會把該得和不該得的一把全摟走。
這么一來祖父和祖母絕不會答應。三叔雖然去了,他也是祖父母的兒子。還有六弟,他沒有父親更是可憐。
又林的聲音里帶著睡意:「什么時辰了?快睡吧……」
朱慕賢應了一聲,往床里靠了靠,吹熄了燈躺下。
身旁有另一個人,他原以為自己需要適應一段時日的。可是……軟玉溫香在懷的感覺非同一般的好。不管在於江還是京城,不管睡在什么樣的屋子里頭,有她在,心里就很踏實。
怪不得人們總管娶妻叫做成家。
可不是么,有了她之後,才算真正體會到了「家」這個字的意味……今天大橙子用水筆把自己的臉畫成了只花貓。。(未完待續)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