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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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通明的寢殿,太上皇半躺在明黃色的龍床上,發白的頭發松垮的束在頭頂,發福的下巴耷拉著,充血的眼睛看著燭火。

周圍的宮人不敢上前,都靜靜的站在一旁。上皇揮了揮手讓眾人出去,這個時候他最需要的就是安靜。

上皇專寵甄妃多年,自然是有感情的,這些年兩人更像平民夫妻那般互相撫慰扶持,上皇是真心把甄妃當做知心人看待,只是沒想著這個知心人竟然給了自己沉重一擊,事關男人的尊嚴,偏偏這事還不能跟別人說,連自己兒子都不能。

聽著外面的說話聲,上皇只推說身子不爽不願見人,皇帝等人也只在屋外說了兩句便退了。

且說上皇在甄太妃壽宴上暈倒這事,不出半刻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樊郡王自然頭一個想著來床前孝順,只是上皇不見人,他也沒法,想著去甄太妃那探探口風。還沒往那遞牌子便聽著甄太妃被軟禁了。

這消息傳來,樊郡王便坐不住了。雖說太上皇偏心他,可是這些年能一步步得到太上皇的信任其中自然也不缺少甄太妃的功勞。

如今甄太妃被軟禁,太上皇又不見人,樊郡王腦子里一個不好的想法慢慢浮了上來,獨自在書房想了半響,本想著問一問先生,可是先生這些年除了讓自己忍便沒別的話。

這邊樊郡王睡不著覺。甄太妃也是也不能昧,這些年甄太妃養尊處優慣了,雖說年紀大了可上皇還是一如既往的寵愛於自己,可這壽宴上的一巴掌卻生生把她的驕傲自尊都打沒了。多少年沒受過這種恥辱了,偏偏如今自己宮又被看守住不得進出。甄太妃披著頭發獨自坐在床榻上,想著自己的一言一行,實在想不出哪里犯了忌諱。

就這般枯坐了一夜,隔日一早便見著雙目赤紅的太上皇走了進來。

甄太妃還是第一次見著這樣的上皇,一時間又驚又怕。最後只跪在地上說道:「臣妾給上皇請安。」

上皇看著甄妃,見她眼角的細紋過了一夜越發明顯,未施粉黛的臉上看的見發黃的膚色,真的是老了。

早有恭敬的太監服侍上皇坐在上首,上皇看著甄妃這般模樣,心里只覺得可笑。

揮了揮手讓眾人下去,為首的太監最後走出關上門守在門口。

見著屋里沒了其他人,上皇指著甄妃說道:「自你進宮以來,我對你可好。」

甄妃抬起頭說道:「上皇對臣妾疼愛有加。」

啪的一聲,上皇摔了桌子上的紅鈾花瓶,甄妃身子一抖看著上皇。

太上皇呵呵笑了兩聲,說道:「這么多年來,為了你我選了個家世不顯的人立為太後,為了你我不親慧妃、桂妃,我獨寵你多年,你就這般對我。」上皇說到後來,聲嘶力竭,眼珠突出,著實嚇人。

甄太妃看著上皇這般,腦子里一幕幕情景閃過,想起那個雨夜,腦子里哄的一下就炸了開來。難道上皇知道了。

甄妃腦子里閃過無數可能,想著昨日上皇給自己把過脈後才受了這罪,難道自己有喜了。不可能,甄妃想著自己早就五十多歲的年紀,再者說統共也就那么一次,沒這么湊巧。

腦子里轉了幾圈,甄太妃哭著說道:「上皇對臣妾的好,臣妾都記在心理。臣妾對上皇也是一心一意,從無旁的心思。」

「你還敢說!」上皇冷著臉斥道:「肚子里的孽障是誰的?」

甄太妃看著上皇,眼角含淚的說道:「上皇,臣妾從沒做過對不起您的事,臣妾只求上皇請個太醫把脈,再做定斷。」

「你想讓更多的人知道這事?」上皇怒視甄妃道。

「上皇,臣妾陪伴您多年,難道就不容臣妾辨解一二。況且臣妾如今年紀也大了,這些實在難以受孕。」甄太妃跪在地上辯解道。

上皇看著梨花帶雨的甄妃,想著這些年她伺候自己也是盡心盡力,更何況上皇也不願意自己這些年的真心喂了狗,當下便招呼屋外候著的太監去請太醫。

見著上皇松了口,甄太妃心思暫緩,攏了攏發絲說道:「臣妾屋里還有新做的桂花糕,不如給上皇拿來。」

太上皇統共也就睡了兩個時辰,吃的又不多,況且甄妃的桂花糕是她的特色之一。當下便點了點頭,准許甄妃起身。

甄太妃走至內屋,先是拿盆里的水凈了凈臉,又從梳妝盒里拿了一只紅玉發簪戴上,換了身淺色的衣裳。從桌子上上端了桂花糕這才走了出去。

甄太妃做的桂花糕和旁的不同,甜而不膩,香兒不濃,吃起來口感細膩齒頰留香。太上皇捻起一塊放口里,還是那個味道。甄太妃在旁又給上皇倒了杯清茶,這桂花糕配著清茶倒是一絕。

這太上皇折騰了一夜本就心煩氣躁,見著甄妃這般做小伏低,又想著甄妃剛才那話確實有些道理,這心理的氣便消了一些。

待上皇吃完,甄太妃又拿出特制的熏香點了,一時間屋內清香四溢。甄太妃俯□給上皇按摩腳底,上皇見著甄妃頭上的紅色簪子便記起這還是甄妃第一次伺寢賞的。當下這滿腔的怒氣便散了,想著甄妃服侍了自己幾十年,一直是細心有加,對自己更是一片真心,況且她如今年紀也大了,怎么可能再有孕,興許是自己弄錯了。

這個弄錯的念頭一有,上皇看甄妃的目光便越是憐惜,想著昨日她受辱,定是一夜沒睡,便說道:「甄妃受委屈了,等過幾日定補給你一個更大的壽宴。」

甄妃抬起頭,低聲說道:「臣妾不委屈,臣妾只是擔心上皇莫要動了氣,傷了身子可是不好。」

上皇聽著甄妃到如今還為自己著想,當下便拉她起身,讓她坐在自己身邊,一邊安撫一邊說道:「等過些日子,就只咱倆一起去湯山溫泉如何。」

這湯山溫泉本是皇室別院,建造得富麗堂皇,奢華招搖。甄太妃也常常陪伴上皇前去,只是每次都帶了旁的後妃,如今聽了這話,特別是聽著上皇口中的「咱倆」二字,一時間欣喜不已,忙跪下謝恩。

這時太醫來了,聽著外面傳話的聲音,甄太妃心里只覺得實在來的不是時候,只是當下也不好多說。

上皇讓太醫進來,甄妃見是平時給自己把脈的李太醫,這吊起的心又放了下去。上皇看著李太醫說道:「好好看看,甄妃身子不大爽利。」

「是。」李太醫低著頭上前拿出白玉脈枕,甄太妃把手腕放在上面,又附上一塊絲帕。

不出半刻,李太醫起身便說道:「太妃娘娘有喜了。」

甄妃臉色一僵,指著李太醫便道:「胡說!「

李太醫低頭退後半步說道:」這喜脈是把脈的入門,斷斷沒有錯的。「

甄妃臉色灰敗,似乎不信,想著上個月的脈案,便說道:」你上個月還說我是秋干氣燥,要用食補的,怎么如今就變成喜脈了。「

李太醫抬起頭一臉驚詫的看著甄太妃說道:」娘娘冤枉啊,上個月微詞本要給娘娘看看,可娘娘不願,不得已微臣才說要食補,那日的事脈案上寫的清清楚楚的。「李太醫轉而向太上皇說道:」上皇,太妃娘娘已經許久不讓微臣把脈了,每次都讓微臣配幾幅補葯便罷,那些脈案上都記的清清楚楚的。「

甄太妃見著李太醫一派胡言,當下便跪在太上皇跟前說道:」上皇,這李太醫不知蒙了什么心,竟這般誣陷於我,求上皇為我做主。「

太上皇看著甄妃,仰頭大笑起來,甄妃聽著心驚膽戰,上皇猛的抬腳踢到甄太妃肚子那,甄太妃不設防滾出許久,衣衫也亂了,微微抬起頭看著上皇還要再說。

上皇朝著門口喊道:」進來把把這賤人押到死牢。「

緊接著一群太監進了屋子,上來便把甄太妃給綁了拖走。

甄太妃哭著喊道:」上皇,冤枉啊!「太上皇辦坐在椅子上,低著頭朝著門外說道:」把她嘴堵上。「

太監們順手拿了穿過的舊襪子塞在甄太妃口里,正要拉去死牢,卻被為首的大太監攔了下來。

那大太監正是太上皇的貼身太監戴權,只見他看了一眼旁邊的李太醫說道:」上皇,這事不宜張楊啊。「

太上皇看著戴權和李太醫,過了半響便說道:」甄妃得了重病,不便見人,著李太醫在旁看護。」

自此甄太妃便被關在了這里,原本伺候的宮女太監死的死,散的散,統共只 安排了一個老太監看著,其實不過也就是每日監視著她不讓她自殺罷了。

那日壽宴之後,太上皇便病了,是真的病了,每日誰都不見,就躺在寢宮里,除了貼身太監戴權,其他人都不知道太上皇到底如何了。

只是宮里藏不住秘密,甄太妃有孕的事不知怎么的還是傳了出去,雖說還只是低階宮女太監私下傳傳,可該知道的還是都知道了。

緊接著上皇不能生育的事也被說的繪聲繪色,當真是一場好戲。

黛玉坐在榻上,看著雪雁收拾書架,這心理亂糟糟的煩的很,黛玉吃了些東西便想著早早睡了,恰在這時,藍翎從外面進來,從袖口里拿出一個香囊遞給黛玉。

黛玉看這香囊有些眼熟,拿在手里看了,竟是當初從揚州帶來的。這種香囊做工一般,也就是放些不值錢的小物件,黛玉當下便問道:「這是哪來的?」

藍翎說道:「剛在花叢邊見著一個眼生的小宮女,她給我的,我見著這東西確實是咱家的便收了。」

黛玉打開香囊見著里面有一紙條,上面只有一句話「未時三刻,老地方。」

這種宣紙上還隱約可見繁復的花紋,黛玉又看了一遍實在找不出旁的線索。看著藍翎問道:「這香囊還有剩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