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嫉恨(1 / 2)

遇劫 周乙 1760 字 2023-03-14

法事貴在用心不在排場,如聞寺住持空止說二十一天足矣。

這二十一天,劉玉潔每日晨起沐浴焚香,漫聽寺廟里的梵音鍾聲,午後抱著山耳貓在寺廟門前的杜鵑樹下發呆,睡眠竟漸漸好轉,不再夜半驚醒。

綠染躲在院子里對林嬤嬤道,「這幾天小姐睡的很香,沒有做噩夢。」

林嬤嬤嘆口氣,「把沒用完的黃表都燒了,別讓小姐發現。」

原來劉玉潔夜夜夢中哭泣囈語的事並未瞞過身邊的人,把值夜的綠染嚇得不輕,林嬤嬤當即派綠衣背著劉玉潔買了好些黃表,燒了足足三十天,如今聽聞劉玉潔好轉,壓在心口的大石方才落下。

這趟回府,比上回熱鬧許多,四房周氏帶著劉玉茗自娘家歸來,假仁假義的佟氏也吃完了沛誠伯府的喜酒,看上去其樂融融,卻又不知埋伏了多少雙綠幽幽的狼眼,於暗處飢腸轆轆的凝視劉玉潔。

勛國公劉義方最寵愛的女人是佟氏,最得意的子嗣卻是原配田氏為他所生的劉涉川,赫赫有名的三元兩榜進士,大周朝創造這種神話的人統共就兩個,他是第一個,另一個是沈肅。

寶康街三分之二都是劉府的宅院,分東西二府,東府住著勛國公和長房劉涉川,西府住著佟氏生的二房與四房。三房劉牧川的存在感和他的生母柳氏差不多,自己買了套三進的宅子住在合山街,若不是劉涉川時常幫襯,劉義方都快要忘了還有這個兒子。

柳氏體弱多病,生下劉牧川沒多久便去世,劉牧川似乎也繼承了娘親病歪歪的模樣,又瘦又白,沉默寡言,妻子吳氏更是老實本分,誰也沒想到兩人竟生了一個讀書的好種子劉瑾硯,今年剛滿十七,在劉涉川的推薦下進入國子監讀書,氣得周氏在背後直罵劉涉川偏心。為此還跑到佟氏面前哭訴。

「大老爺眼里只有三房,難道我們四房就不是他親兄弟?我家瑾文聰明伶俐,哪一點不如劉瑾硯,進國子監讀書這種好事為何沒有瑾文的份!」周氏捏著帕子抹淚。

佟氏看上去十分年輕,讓人猜不出年紀,被周氏的哭聲吵得腦仁疼,煩躁的橫了她一眼,「再聰明伶俐也被你養廢了。我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在外面喝花酒,你當那些堪比長舌婦的言官是吃素的?像我們這樣的人家,子弟在外頭一言一行都被人盯得死死。」

佟氏雖然不喜劉涉川,但劉瑾文進不了國子監還真怪不得他。

國子監是什么地方?基本要求就是真才實學,比真才實學還要緊的則是名聲。進去的人皆以天子門生自居,豈是塞點錢做點人情便能謀取?

劉瑾文除了喝花酒玩家里的丫鬟還會干什么?

這道理周氏不是不明白,只不過見不得三房比自己好罷了。就算無中生有她也要抱怨一通。

回去的路上她坐在軟轎里皺眉,不時掀起簾子一角偷瞄東府的富貴,遠遠走來兩個男子,前面的身材頎長如玉,一身緋色圓領襕衫,行走之間器宇軒昂,尤其那兩條結實的長腿看得周氏心撲撲跳了兩下。

此人正是被她罵得狗血淋頭的劉涉川,可是偷看他的時候周氏發現自己眼睛熱了,又酸又恨。

不都是一個爹生的,為何劉漢川就那么猥瑣矮小?更別說那方面了……她知道劉涉川這種男人才是真的男人,能為女人頂起半邊天的男人……但羨慕不來,嫉恨也不來。

且說劉玉潔回到府中,先給祖父磕過頭,又象征性的去佟氏那里問問安,佟氏一如既往的親近她,她也陪著假笑虛與委蛇,半柱香後回到鴻瀾上房。小姚氏正在抱廈里示下,聽聞二小姐回來,便讓杏雨去問問劉玉潔晚上有沒有想吃的菜,杏雨領命,回來稟告:「二小姐說跟平日一樣,還賞了奴婢一朵珠花。」

鴻瀾上房後院的花園種了不少花樹,府中花匠頗有手段,一番料理之後,這里的花開的比別處早,時間也長。一個少年立在葡萄架下,看著編了花冠的秋千發呆。

看清那人是誰,劉玉潔輕快的走過去。

聽聞腳步聲靠近,那少年欣喜轉過身,「潔娘。」

「硯從兄!」

明媚的少女撲過去拉著少年的衣袖,笑顏如花,露出一排整齊而潔白的貝齒。

「潔娘,你長高了。」劉瑾硯不是外男,可以進後院的花園,他是專門來看劉玉潔的。

「硯從兄,你好厲害,阿爹說國子監的大人看到你寫的文章都說好。」

女孩熠熠生輝滿含鼓勵的目光與劉瑾硯心中的波瀾碰撞,激起壯志雄心,他微微一笑。

三房是劉玉潔落難之時唯一還有人味的親戚,雖然他們的處境不比她好多少,但至少還能給一個擁抱。

前世,四房的表小姐周茹雪誣陷劉瑾硯奸/污她,並懷有身孕,四房立刻鬧到國子監,迫使劉瑾硯被除名,後又被族長逐出劉氏一族,一代才子就此凋零。但劉玉潔永遠記得他死之前,立在潺潺落雨的檐下,輕輕敲她窗。

「潔娘,我把伯父伯母的牌位偷來了,你帶去阜南道,要好好活啊!哥哥……只能幫你這些……」

窗子里的劉玉潔沒有回應他。

察覺不對,他破門而入,撞見了最惡心最齷齪的一幕。四房的劉玉茗竟指使表哥周大海企圖占有劉玉潔。周氏聞訊趕來,狠狠抽了劉玉茗一個大耳瓜子:你不要命了,她是恭親王定下的人!

劉玉茗狀若瘋癲,大哭不止,「阿娘,這個賤婦搶了我的沈肅,祖母明明答應讓我嫁給沈肅的,為什么是她,憑什么是她?!」

「這就是她嫁給沈肅的下場,難道你也要?」周氏氣的吐血。

「我嫁過去就不一樣,沈肅肯定喜歡我,我比她漂亮!她就是個下作的小娼/婦啊,勾引沈肅,連孩子都懷過,就算跟表哥好一晚又有什么?」

那時,劉玉潔才知道一個嫉妒又瘋狂的女人有多丑陋。

劉瑾硯以瘦弱之軀保護了她,周大海卻為了掩蓋對未來王妃欲行不軌的罪孽,當場砸死劉瑾硯。

這就是她生活了十幾年的劉家啊,無處不在的污穢與殺戮。

劉玉潔抱住劉瑾硯失聲痛哭。

「潔娘……」劉瑾硯不明白女孩子為什么都愛哭,只能拍拍她後背道,「是不是淘氣又被伯父罵了,我陪你盪秋千吧。」

這是兩人從小玩到大的游戲。劉玉潔為了掩飾失態,轉身背對他坐在秋千上,他笑著一把一把的推,一下比一下高,看她騰空而起,哭泣轉為歡笑。

劉玉潔迎風喊道,「硯從兄,我要殺了那些人!」

「你說什么,我沒聽清!」

「我說再推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