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1 / 2)

遇劫 周乙 2524 字 2023-03-14

晨曦微亮,宮里的馬車便前往各公侯府邸接引受邀的命婦和千金。

二房雖然品級不夠,但兩位嫡出小姐卻飽受宮里貴人青睞,此時早已打扮妥帖,裊裊娜娜牽手走出。

一眾仆婦露出驚艷之色,盡管時常照面,大家也不得不承認家里的千金真是一個賽一個的漂亮。

雖說劉玉絮一開口就讓人皺眉,但她不說話,就這么乖乖跟著姐姐走的時候竟也是個十足的美人。而劉玉筠,銀狐披風,茜素紅的百花飛蝶錦衣,同色又挑了金線的水仙裙似要騰雲駕霧而去,就連一向引以為傲的雲鬢也被梳成高高的飛天髻,比之洛水仙子也不差分毫。

感受到長輩以及眾人熱烈的注目,劉玉筠老成持重的神情背後浮起一層得色。

「大房那兩個死丫頭怎么還沒出來。」劉玉絮用鼻子哼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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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染坐在綉墩上悉心的為劉玉潔嫣紅如血的指甲抹上最後一層潤澤的香膏,輕揉慢搓,使得那指甲瑩潤亮澤如玉,仿若白嫩柔荑上的月輝星光。

綠衣應劉玉潔吩咐,為她梳了一個驚鴻髻,清麗婉媚,不由看了鏡中一眼,令她的心砰砰直跳,「小姐,你長得可真好看。」

綠染抬眸,也有些愣怔。

「潔娘,好了沒?」劉玉冉腳步輕快的掀簾而入。

將一支赤金步搖緩緩簪入雲鬢,點綴其間的鴿血寶石瞬間大放異彩,劉玉潔緩緩轉身,「好了。」

潔娘!劉玉冉睜大雙眼。

因為大家都知道大房與二房住在一起,如今大房兩位千金沒到,馬車自然不好先行離開,劉玉絮在心里將劉玉潔和劉玉冉罵了一百遍。

其實並非大房來得晚,而是她迫不及待要去宮里來的太早罷了。姐妹一體,她急吼吼的,劉玉筠沒辦法,也被她拖了過來,好在這也不算失禮,並不會惹人笑話,但劉玉絮這毛毛躁躁的脾氣……想到此,她不禁眉間微蹙。

「冉小姐和潔小姐來了!」有人喊了句。

負責接引的內侍急忙上前准備打簾子。

眾人轉眸探去,各種不同的表情瞬間幻化為同一種表情,沉默,比熱烈更灼燙的沉默。

那時間的暖陽剛剛好,有金色光束穿透雲層,劉玉潔沐光而來,火紅的衫裙似傳說中吸飽鮮血的雪妖之花,熱烈而張揚,肆無忌憚的燃燒,從沒有人,從沒有人能將這種極艷的色彩穿出這般壯烈之美,也從沒有人穿著曳地的留仙長裙還能走出她這般嬈美之姿。

那天宮里,沈肅立在很遠的地方看見她。

她的皮膚蒼白而瑩潤,兩道天生好眉塗了新市的螺子黛,一點櫻唇蘸了榴火般鮮艷的口脂。

紅的口脂,白的皮膚,顏色對比的近乎殘忍。

比之更殘忍的是她尚且稚嫩,卻非要綻放深藏於內火一般的妖/媚,將男人的心煎熬於鼓掌之中。

也幸好,幸好她不懂愛情,否則他一定在劫難逃。

「賤婢!」劉玉絮恨的牙關發癢。

世上怎會有這么不要臉的女人!長得妖妖嬈嬈也就算了,偏還不知低調,真是……真是一點也不持重!

她酸澀的看著一道道火熱的目光投向劉玉潔,恨極了她這咄咄逼人的美,然內心深處又渴望如她這般美,這般妖,如此,再見那坐於亭中休憩的漂亮男子,她方才有追逐的勇氣……

說實話,劉玉冉也嚇了一跳。

從小到大那個總是軟軟糯糯的妹妹似乎一夜長大,仿佛一朵怒放的玫瑰,非要在今日燃燒殆盡不可。

劉玉潔的出現不同於第一次進宮,此番見到的人更多,場面更大,她打亂了某些平衡,傾覆了許多眼眸,也招了一些怨懟。

一向對美貌十分自負的高祿伏在母妃膝頭撒嬌,目光掠過台下一抹艷紅,心神一震,須臾,怒火中燒。

「那是臣女的妹妹潔娘,殿下不認識了么?」劉玉筠巧笑倩兮。

你的妹妹?高祿垂眸掃了自己一身火紅,煩躁無比。

沈肅立在遙遠的高台,身邊圍繞一些無憂無慮的少年,侃侃而談,但他始終無法安靜,甚至心神不寧。

他見過她。

在夢里。

同樣火紅的衣衫,她是他的新娘。

「潔娘,好多人在看你……」劉玉冉緊張。

「是有點招搖過市。」劉玉潔輕輕按了按鬢角。

不招搖的話怎能把事情鬧大,最好鬧的人盡皆知。

直到今天她才發現,命運跟美丑無關,她的苦難只是因為沒有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曾經因為丑,她不得夫君疼愛,如今因為美,她不得姐妹好臉色,唯一安慰的是冉娘依然陪伴左右。她轉眸,唇角勾出一抹極淺的笑意。

因天氣寒冷,搭了不少錦棚,錦棚兩側皆有半人高的方鼎,鼎中澆了桐油的松木燒的劈啪作響,棚內設暖榻,此外還有不斷的熱水與湯婆子並暖腳爐,往榻上一坐,還有上好的皮毛毯子,估計在這里坐上一天也受得住。

宮里的安排一向妥帖,既然有心把冰嬉盛宴辦的熱熱鬧鬧,又怎會考慮不到這些嬌滴滴的命婦千金?

小姚氏心驚肉跳瞄了一眼自打坐下便無動於衷的劉玉潔。好在今年的冰嬉十分精彩,沒過多久大家都被場上精神十足的年輕人吸引。

一名宮女邁入,對劉玉潔福了福身,「柔妃聽聞劉二小姐的字極漂亮,請劉二小姐前去幫忙抄寫幾張花箋,一會兒拿來為大家□□頭用。」

今天剛好也是柔妃的壽辰,冰嬉過後應該會賜宴命婦千金,自然少不了一些有趣的小環節。小姚氏催劉玉潔快去,心里卻咕噥冉娘的字也不錯,怎么不喊上冉娘。

既然是為柔妃的壽辰抄花箋,自然要去柔妃的宮中。

劉玉潔面無表情綴在那名宮女身後,而她的身後也有宮女隨行。

四角的宮燈映著朱紅色的宮牆,將紛紛揚揚的雪花染上了亮光。

身後的宮女不知何時不見,領路的宮女一聲不吭,將她引至陌生的殿宇。

「殿下恭候姑娘多時,請吧。」宮女始終垂首,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劉玉潔輕輕攏了下寒涼的狐裘,拾階而上。

室內的溫度很暖,與門外仿佛是兩個世界。但不知為什么,感覺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阜南道,那個明明是夏天,卻還縮在床上冷的發抖的阜南道。

金絲綉線的軟榻上,韓敬已枕著一只手臂閑閑的看書,姿態與往常無異。他從書中抬起頭,眼眸的顏色變深。

「沒想到你這般隆重……」他笑了笑,「挺好看,不過,再過兩年吧,這不是小孩該有的裝扮。」

小孩?

你有把我當成過小孩么?

她怔怔朝他走來,就立在他的身前,冰涼的手覆在他臉上。這是韓敬已。

「阿玉的手從小就這么漂亮么?」他親親那冰涼的掌心,又放入懷中暖著。

一時間安靜的詭異。

「你看這是什么?」他變魔法似的摸出一只小小的福氣娃娃在她臉前晃,「想要嗎?」

憨態可掬的木頭小娃娃,眼睛眯成月牙對著劉玉潔笑。

她撥開他的手,身形未動,躺在榻上少年的身形也未動,兩人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對視。

但韓敬已能聞見她的氣息,越安靜便越清晰,多想要這氣息再近一些,噴在面頰或額頭。他愛極了她身體的味道。

「怎么,還在生我的氣?」韓敬已打破沉默,一下一下梳理她的鬢角,聽說她小時候感到不安,乳母便是這樣安撫她。「我娶你啊,名正言順的娶,你怕什么?」

腦子「轟」的一聲,她竟堵住他的話,以艷麗的紅唇。

韓敬已掙扎,推開日思夜想的女孩。

她傾身上前,又被推開。韓敬已翻身坐起,神情陰郁。

良久,他微顫的拇指才壓住她的唇,將那一層厚厚的口脂擦拭干凈,方才欺身上前,「非要折磨死我,你才滿意么……」深深吻住她。我好想你。

有許多許多話要對她說,但他舍不得浪費一點點時間,更舍不得離開她的唇舌一分一毫。

愛和欲/望到底誰占主導,韓敬已早已分不清,但慶幸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同樣活著的她。

大約那件厚重的狐裘太礙事,很快就被韓敬已剝下,拋擲榻邊。

韓敬已倒吸一口冷氣,纖嫩如她竟穿得這般單薄,小襖似乎是故意做瘦了三分,十分邪惡的貼著玲瓏曲線。「噌」地一聲,心里那把火就給她撩撥大了,連目光都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