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言既心疼又害怕,「殿下,就讓奴才為您塗點葯吧,萬一留疤可就不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她又不稀罕。」韓敬已仰面朝天,眉梢低沉,神情挫敗。
「殿下的臉面乃皇家的尊嚴,豈能有瑕疵……」觀言抹了把汗,這回完了,回到宮里一個也別想逃。
自己都尚且自顧不暇,誰還管皇家。韓敬已緩緩舉起右手,虎口的刺青異常刺目。他不曾覬覦那人的萬里江山,那人卻終日彷徨,為一己私欲留下他,偏又充滿防備,便以刺青傷他發膚,永絕後患。「這個是不是很嚇人?」他伸手問觀言,阿玉每次看到都會害怕,「他為何不直接剁掉我的手?」
殘疾豈不更保險?
「殿下慎言。」觀言惶然勸阻,頓了頓又道,「今日您為何將刺客滅口?其實留下……挺好,永絕後患。」
這個呀,韓敬已笑起來,「你猜沈肅是誰的人?老四、老六,老七或者跟我走得近的老五,哈哈……」
反正不是老三,那么他怎舍得揭老三的致命傷疤?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如今老三越玩越大,除了水道案,還養了一批匪,死的太快哪里還有戲看?
養,養匪!這話嚇得觀言魂飛魄散。
「沒辦法,這世道太平,軍功不夠分,胡人又窩囊,反賊更是見不到一個,只能養養匪,攢到成氣候,就讓沈肅去出風頭……」韓敬已把玩著手里精致的小匕首,猛然扎進結實的黃楊木案幾。
觀言聽得心驚肉跳。
回去之後,不出所料,這趟隨行的人各打三十板子,韓敬已額外加恩五大板。
元德帝瞥了狼狽的他一眼,「知不知道為何多賞你五大板?」
「臣弟技不如人。」韓敬已十分坦然。
冷哼一聲,元德帝不緊不慢道,「朕大你足足三十三歲,你騙不了朕。」但他找不出理由責備他,醉夢溫柔,英雄氣短,誰沒有過,怪只怪時也命也,但他不願見他渾噩下去,「朕不會如你所願,沈肅的那三十板子,朕留到他新婚燕爾之後。」
你以為拉著他挨板子,讓他洞不了房就能改變一切?傻孩子,拖得了一時拖不了一世,你就認命吧!
元德帝甩袖離開。
真可惜。韓敬已淡淡道。
韓敬已這邊翻過去,沈肅自然也逃不掉,被元德帝一頓劈頭蓋臉訓斥,最後冷聲道,「新婚燕爾之後,自己過來領板子。」
沈肅謝恩。
「他是郡王,下回出手,希望你好自為之。」元德帝冷哼,又想到韓敬已不是省油的燈,唯恐對沈肅約束太多著了他的道,便補充一句,「那是個混不吝,如非不得已,別打他臉。」
「微臣遵旨。」沈肅道。
「你這一臉傷實在有礙觀瞻。懷良,賜他一瓶高麗的人參金瘡膏,馬上要做新郎官的人,總不能傳出與郡王打架的風言風語,你們不嫌丟人,朕還要臉呢!」
「謝主隆恩。」沈肅悶聲道。
雖然看到沈肅倒霉是件挺好玩的事,但這次倒霉卻讓孫瀟瀟於心不忍,她將周明拉進角落,「誰把他打成這副熊樣,用不用我去報仇?」
「你想去?」周明斜著眼問。
孫瀟瀟擼了把袖子,「怎么,信不過我的武力值?」
信。周明指著皇宮的方向,「去吧,那人叫韓敬已。」
孫瀟瀟脖子一縮,「這個嘛,這個……這個人太壞了,聖上為什么不罰他,就該使勁的罰!」
周明哼笑一聲,用「你果然太年輕」的眼神掃她一眼,「只要不謀反,他越壞聖上便越放心,最好是個廢物。」
啊?孫瀟瀟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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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六宜嫁娶、祈福。
勛國公府門口兩尊巨大的石獅系上大紅綢,整條寶康街張燈結彩,賓客盈門。
外面鼓樂喧天,潔心園反倒被襯托的恬靜淡然。
長安最有名的全福人翰林掌院學士蔡大人的夫人笑盈盈為劉玉潔梳頭,「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四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五梳梳到尾,比翼共□□;六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唱贊完畢,蔡夫人又說了許多吉利話,小姚氏感激不盡上前與蔡夫人敘話。劉玉冉則紅著眼睛,牽起妹妹的手,「自明天以後,你便是真正的大人了。」
場景基本與前世相同,劉玉潔沒什么新鮮感,垂眸望著姐姐的手,心頭莫名酸澀。
窗外傳來一陣熱烈的鞭炮聲,有小丫頭喊道,「姑爺來接親啦!」
大紅的錦緞花轎邁進勛國公府,沈肅下馬朝前來迎接的劉瑾墨、劉瑾硯以及劉瑾文揖禮。
劉瑾文眼睛滴溜溜轉,見新郎官器宇軒昂,相貌不凡,又見隨行的結親隊伍皆是長安有名的士族子弟,各個家世非凡,本身也有品級,好大的陣仗!
劉瑾墨目光微閃,表現的十分熱絡,若能結交沈肅也不失為一條捷徑。
只有劉瑾硯小聲對沈肅道了一句,「妹妹年幼,自小嬌生慣養,還望沈大人耐心以待,護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