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1 / 2)

遇劫 周乙 2063 字 2023-03-14

永州乃大周魚米之鄉,土肥水美,也是碧粳米和胭脂米的重要產地。

永州府衙飛檐下掛著兩串六連珠的大紅燈籠,襯得門口兩座巨大石獅威武又祥和。

連續經過三道驛站,第四日午時沈肅攜著劉玉潔並一眾仆從來到了永州府衙。

當時劉涉川正在書房與文士談論要務,引泉前來回稟姑爺和二小姐來了。

神情一怔,劉涉川的眼眶已經有了濕意。

長久未聽得回應,文士見大人呼吸微促,心下了然,立刻起身施禮道一聲恭喜。水道上的事繁瑣又急迫且年前聖上又處置了一批人,留下不少爛攤子,據聞劉大人連小女成親都未能回家,可以想見此刻內心早已五味雜陳。

父女翁婿相見,場面感人,劉玉潔不停拭淚。

十幾歲的女孩真是一天一個樣,相隔半年多劉涉川發現愛女像一朵亭亭玉立的菡萏,清漣漣的動人,就是瘦了點,跟個紙片似的。他面上雖老成持重,但微紅的眼眶和不停說「好」的聲音早已泄露了激動的內心,連忙扶起地上向他跪安的小夫妻。

永州知府聽聞劉大人的女婿來了,一面著人安排席面一面遣人打聽,一聽沈肅乃長安兵馬司副總兵,嚇得汗流浹背,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就坐上正四品的京畿副總兵,坐這個位置的人素來都是頗受聖上重視的高門子弟,卻如此低調的來到了他的永州府,都不給人准備點啥的時間,真的好嗎?

永州最好的廚子親自進府衙整治了一桌席面,沈肅還是第一次當人家女婿,內心有點緊張,但見劉涉川極喜愛他,打量他的眼神仿佛打量一件自己精挑細選的珍品。

翁婿二人把酒言歡,飯後劉涉川又詢問沈肅長安的一些事,沈肅一一回答,然後屏退左右,一臉肅穆道,「小婿與潔娘在豐水住了幾日,思慮再三有件事還是要與岳父細細說明。」

「你說。」

沈肅便將賊人縱火焚燒田氏房屋的前後經過仔細的敘述清楚,他的分寸拿捏的很好,但意思全然表達出來。雖然他會給潔娘一個交代,但二房畢竟是岳父的血親,他不會背著岳父動手腳,也不會欺瞞岳父自己對二房的不滿。

悲憤之余劉涉川見沈肅行事光明磊落,冰涼一片的胸臆這才有了絲絲安慰,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眼光,他沒有好父親好兄弟,但至少女兒嫁了個好人家,不用在烏煙瘴氣的勛國公府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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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之後劉玉潔又去見了劉涉川,父女倆坐在書房說了一會體己話。

她知沈肅已經和盤托出祖母的事,阿爹雖怒最終的意思卻是壓下劉同川的官途,此舉對二房的打擊雖大,但並不算釜底抽薪。

大約經歷過韓敬已的原因,她的心性不知不覺中變得冷硬,在她眼里殺人未遂和殺了人的罪孽沒什么區別。

剛重活過來那段日子,劉玉潔受盡煎熬還不敢對人言,如今懸在頭頂的貪墨案被韓敬已提前清理,自然不會有阿爹什么事更不會導致二人對上,不對上就不會與韓敬已結下死仇,畢竟那畜生身份高貴又十分陰險,阿爹不是他對手,就算是過程恐怕也十分慘烈,而她再不想看見身邊的人像前世那樣為了保護她一個個死去。

但收拾二房對阿爹來說就簡單的多。可親爹不信鬼神,倘她說自己是重活一世的人,知道二房如何混賬,劉涉川最可能做的事是命婢女帶她下去睡一覺,然後請個御醫來為她治病。

思慮再三,劉玉潔將劉瑾墨的惡行說了出來,如今她已經嫁做人婦,又不是閨閣小姐,身邊留有綠染也說得過去,劉涉川自然不會再管。

從兄妹之間猶如親兄妹,哥哥玷/污妹妹的貼身婢女……劉涉川氣的好半天沒緩過來。二弟這一家子當真是被佟氏養廢了,各個心術不正,早晚惹禍啊!幸虧當日提前分家,但分了家也架不住這幫蠢貨繼續鬧騰。

如今劉同川是鐵了心追隨五皇子,豈會甘心到嘴的鴨子飛了,誓要將劉玉筠嫁進皇家。

劉涉川閉著眼深吸一口氣,「你且安心,他越想往上爬我越不會讓他得逞。」

只要在吏部動點手腳,將這個五品官發配到最遠的地方外放也不是不可能。這是他給二弟最後的一次機會了,若賊心不死還敢打田氏和劉玉潔的主意,劉涉川便要做一回心狠手辣的弒親之人。

該說的她都說了,再強行勸誡劉玉潔覺得自己不免給阿爹感覺心性涼薄,哪有女兒誘導父親弒親的。「阿爹,我相信你,也相信沈肅,他做事一直很周全,但二叔父一家若再難為祖母……」

不會再有下回。劉涉川篤定,眼底掠過一絲殺意。

「對了,控鶴樓是什么?」劉玉潔忽然問,她並非輕率之人,但最信任的就是親爹,也是她的百科全書,心中有疑惑自然會問劉涉川。

她補充道,「沈肅不准我多問,還說知道太多會殺頭的……我便擔心他是不是參與什么危險的事?」除了找阿爹商量,她想不出其他人。

卻沒注意到劉涉川再聽見那三個字時眼底狠狠的一抽。

「荒唐,既然你夫君教導你不要多問,為何還跑我這里多嘴?」劉涉川甚少如此嚴厲,大聲呵斥劉玉潔,嚇得她措手不及。

「阿爹,你……」

「我不清楚□□,只知很多人對此唯恐避之不及,再要我聽見你胡言亂語,看我如何整治你!」劉涉川凶巴巴說完,又拍案道,「回去吧,我還有公務要處理。」真是越大越不聽話。

無端被敲了好幾大棒,劉玉潔懵了,反應過來後眼圈一紅,淚盈盈瞪著親爹。

「怎么,你還不服?」劉涉川沉著臉。

她哪敢不服,哭著跑走了。

書房里的劉涉川隨著門扉合上的瞬間癱坐楠木圈椅。

控鶴樓?原來沈家也知道控鶴樓……

他如今三十八,十八年前二十,跟如今的沈肅一般年紀,卻少了一份持重,不但恃才傲物還急功近利,所以犯過一個嚴重的錯誤,那錯誤曾令他夜不能寐,直覺伴君如伴虎,後來元德帝對他日漸親厚,方才漸漸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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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親爹劈頭蓋臉訓一頓,劉玉潔回到屋里哭了半天,綠染打來熱水服侍她梳洗,又溫柔的安撫了好一陣,直到沈肅走進來。先前有個故舊前來與他相見,他借機出門,正好也留些時間給父女倆說話,誰知回來竟看到這幅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