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章 一更(1 / 2)

遇劫 周乙 2479 字 2023-03-14

一個月後劉義方的病神奇的恢復,佟氏將其歸功為鍾御醫的妙手回春。

小姚氏精挑細選了許多補身子的食材不斷送去方伯府,直到後來被劉玉潔告誡才就此罷手。母親疼愛女兒天經地義,但若總這樣不免讓方伯府覺得好似虧待了劉玉冉,他們又不是供養不起一個孕婦。

方曉恆是悔不當初,再不敢與劉玉冉說一句重話。曾聽人說過孕婦火氣大,所以一向柔和的冉娘才在那日雷厲風行吧?其實他很喜歡她強硬起來的樣子,那日生氣只不過是惱羞成怒,原以為她誤會自己與花溪然後吃醋,他再趁機道歉冰釋前嫌,不成想醋沒吃成倒被他氣暈了,險些累及腹中孩兒。

待確認劉玉冉身體無恙,睡飽吃好之後,方曉恆努力讓一貫冷峻的的自己換上溫和笑意,整了整衣袍邁入屋內。

白荷正在軟聲細語的與劉玉冉說話。

梅妝則服侍劉玉冉喝水。

抬舉聽話懂事的就能狠狠打壓不安分的。這是潔娘那日在勛國公府教她的方法,劉玉冉暗自冷笑,花溪竟敢用軟釘子碰主母,那她便抬舉白荷甚至紅荷綠荷什么的,想跟主母斗,先排隊斗倒這些數也數不完的女人吧!

「如此,阿姐便可高枕無憂,坐山觀虎斗。」潔娘笑嘻嘻對她說。劉玉冉回過神,很給面子的應了努力討好的白荷。

「在說什么笑話,讓我也聽聽。」方曉恆腆著臉湊過來。

劉玉冉抬眸,對他的一腔怒火早就因腹中孩子化為烏有,心情一好便也懶得再與他計較,說話的語氣又回到了從前,甚至眉宇間還流露出掩蓋不住的喜色,「自然是白荷姑娘口舌伶俐,想來也讀過不少書,竟知道這么多典故。」

白荷俏臉微紅,她自小陪在二爺身邊,做了不少紅袖添香之事,自然懂一些學問。方曉恆尷尬的笑了笑,示意白荷下去,白荷乖巧的應諾。

他走過去坐在冉娘床邊,見被面上鋪了好多小衣裳,可愛的令他心頭一暖。

「冉娘想要個女孩還是男孩?」他問。

「男孩。」

男孩與女孩本來沒分別,可在這世間……為了站住腳,女人就像那生蛋的母雞,必須生到婆家滿意為止,如此倒不如一舉得男免去後患。況且她還有個私心,舍不得女兒受自己受過的苦。

「男孩消耗多,那你可要多吃些,莫再控制食量。」方曉恆柔聲道。當他發現瘦弱的冉娘經常控制飲食時大為驚訝,又想到如今盛行的楚宮腰……不吃少點確實難以維持,可是吃這么少,他看著都為她難過,便隨口胡謅太瘦的女人不容易生孩子,她竟當真,漸漸增加食量,總算養出了一點肉,湊巧的是他與她的孩子也突然降臨。

多吃點果然容易懷孕。劉玉冉莞爾一笑,這一笑竟讓望著她的方曉恆呆住,心中一漾,含情脈脈握住她的手,殊不妨那手一縮,自他掌心離去。

「婆婆說我有孕在身,以後不能再伺候夫君。」劉玉冉將手縮在袖中,柔聲道,「還請夫君體諒。」

也就是從這一天起劉玉冉將與他分房而睡,剛開始他感到難過,但又怕年輕氣盛的自己不小心弄傷她,只能答應。反正最多兩個月又能搬回來,聽說坐穩胎像的婦人跟夫君行那床笫之事都沒問題,何況只是躺在一起睡覺。

兩個月之後劉玉冉還在孕吐夜里又睡不好,梅妝與蘭香寸步不離守候,大家都勸方曉恆別搬回來,既影響孕婦休息又影響自己,他只好按下思念,聽從吩咐,同時驚覺有件事還沒說清楚。

那天他氣喘吁吁跑回她的小院里,示意婢女不用通報,滿心忐忑的來到東里間,剛要掀簾腳步不禁頓住。

「奶奶,花溪現在老實多了,見到奴婢居然叫姐姐,從前那可是妥妥的主子架勢啊!」梅妝小聲嬉笑,但方曉恆乃習武之人,聽的很清楚。

「你個促狹鬼。」劉玉冉嬌嗔,「那是個糊塗的,她以為自己是誰,仗著二爺三分寵愛便與我叫板,二爺又不止她一個女人。」

「奶奶說的是。想伺候二爺那也要奶奶賞臉,對奶奶不敬便也沒了伺候二爺的福分。」

兩個女人在屋里嘀嘀咕咕一陣,好不得意,方曉恆立在屋外卻覺得有點寒冷,他一直都知道冉娘不喜歡他,但從未像這一刻這般清醒,不過他不怨她。她也只是任由別人擺布的小女子罷了,為了主母的位置,為了孩子,為了以後能活得好一些,她走的路與他的母親、姨母、姐姐都沒什么分別,可是他為何這般的難過?

翌日,方曉恆將伺候過自己的兩個女人悄無聲息的打發,一張賣身契加二百兩白銀,願意走的有馬車相送,不願走的可以去方家的田庄養老。

聽得這個消息時劉玉冉暗暗詫異,但很快又因一些瑣事將之拋諸腦後。如今她的全部精力都用來呵護腹中孩兒,哪還有心思管方曉恆要什么女人不要什么女人。小姚氏也一再的告誡她大度,孕期之中千萬不要將夫君放在心上,更不要為了爭寵強行與夫君同房,後果得不償失。而且男人的心理不同於女人,這天下只聽說有女人空守閨房一輩子,哪有男人一個月不沾葷腥?

男人啊,她想到阿爹,那么那么的疼愛大姚氏與潔娘,但依然不妨礙每個月去阿娘屋子里睡一晚或者去兩個通房屋里睡幾晚。女人對他們而言就像各種不同的珍饈美味,最愛吃魚翅,可天天吃也很膩,隔三岔五便搭配點其他小食人生才更愜意。

劉玉冉嘆了口氣,阿娘是阿爹的搭配小食,作為主食的大姚氏其實也不比小食幸運多少。

大周十八年夏六月初五,永州城外的六個縣受暴雨侵害,熟透的麥子還沒等曬干便爛透了,飢荒一片,大量難民涌入永州城,城內治安狀況嚴重混亂,為此永州知府下令關城門,拒絕接收難民。

永州以南近幾年出過幾場匪患,有些賊寇逐日漸成氣候,難民無處可去便落草為寇,如此一來,聲勢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壯大,終於引起朝廷重視。

元德帝授沈肅為剿匪總指揮使南下平亂,剿匪就是要打仗,打仗哪有不流血,接到消息的劉玉潔心慌意亂,卻被沈肅笑話了半天。

身為沈家的嫡子他的哥哥在關外面對魁梧強健茹毛飲血的蠻夷都能游刃有余,他若連一群烏合之眾也收拾不了豈不令人貽笑大方。

「那些人也許是烏合之眾,但你從未打過仗這是不爭的事實。」劉玉潔哪里能安心。

「聖上執意削減右派勢力,便扶持左派年輕子弟,況且岳父還在永州,我去了豈不更令你放心?」

劉玉潔含淚點點頭。

時年八月初六,匪患被清繳,沈肅低調的班師回朝。

九月,潼關鬧匪患,劫走安西的軍糧,元德帝盛怒,誓要將這匹到處流竄的烏合之眾撕個粉碎。

只甜蜜了短短兩個月的夫妻倆自七月分別至臘月見面的次數加起來不到三。劉玉潔感到說不出的惶恐,前世她從未聽說過沈肅有剿匪的經歷,也將這疑惑告訴過沈肅,他只淡淡一笑,「今生並非前世,豈能事事都一樣,你切勿過於依賴這種『預知』。」

心里卻不敢告訴她,因為這一世最大的變動是韓敬已啊。

沈肅並不認為這只是簡單的爭風吃醋,畢竟匪患有限,憑借這個分開他與潔娘起不到長久的效果,恐怕那個人想要的是他的命。

安喜殿中的韓敬已放下書冊,笑道,「他這般有才能,自當為聖上效力,打完南邊打西面,用不了兩年或許還能帶兵出征討伐蠻夷。」

觀言含笑稱是。

命不好死在征討途中也是常有的事,運氣好過個十年八年回到家中,說不定劉玉潔都生了三個姓韓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