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迦南國的煙花香,像不像在夜空寫字的毛筆?」他深深看著她。
像。劉玉潔呢喃,眼眶早已濡濕。
那片漂亮的「玉潔」煙花還未消散,夜幕下沈肅牽著她的手又寫出一行發光的小楷——我愛你,白首不負。
深宮之內
玉、潔。韓敬已望著威寧侯府的方向,那煙花真奪目。
有小內侍急匆匆跑過來,「殿下,不好了,聖上……聖上剛才吐血了。」
哦?韓敬已一臉驚訝,「聖上在哪?」
「懷清殿。」小內侍慌忙在前面引路。
夜色中韓敬已關切無比的神情忽明忽暗,嘴角微微上揚。
「胡太醫在不在?」他問。
「在,早前就過去了,可是聖上想見您。」
元德帝正睡在明黃色的床上,床下跪著嚶嚶哭泣的郭彩女。
郭彩女便是韓敬已從芍余買回的玩物,不曾想竟被元德帝看上,如今風頭正盛,每日吟風弄月煉丹吃葯的與元德帝好不快活。而元德帝的身體也越來越好,只是上個月偶感一場風寒,殊不知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急的郭彩女日夜不休的守在煉丹房外,只求天師快快煉出回天丸,殊不知丹葯還未煉成,元德帝竟吐血,一眾妃嬪頓時炸開了鍋,好在有柔妃控制住場面。
胡太醫與另一位德高望重的御醫鍾太醫分別為元德帝的身體進行一番探查,結論一致,風寒過後引起的體虛再加上憂思過度五內積郁成疾。
柔妃哪有心情聽這群酸儒廢話,只問如何治。
鍾御醫是元德帝的心腹,自然有過人手段,但論醫術之高明胡太醫排第二別人不敢說第一,所以方子由胡太醫開,交給鍾太醫過目且試過葯性之後才呈給元德帝服用。可見元德帝這個人戒心有多強。
殿外內侍高聲唱道,「承易郡王殿下請求面聖。」
「讓他進來。」元德帝動動手指,郭彩女立刻上前攙扶他坐起,又溫柔的在腰後放置一塊柔軟舒適的明黃緞面藍色龍身刺綉的迎枕。
他又擺擺手,柔妃和御醫領命紛紛退下。
韓敬已舉步邁入,只見偌大的寢殿除了龍床上的那個人以及郭彩女再無旁人,便預料到有事發生。他坦然上前問安,元德帝咳嗽了好幾聲卻不似從前那般和藹的吩咐他免禮。
「多好的除夕夜,朕掃了大家的興。」抿了口郭彩女遞來的茶,元德帝笑道,依然沒有讓韓敬已起身。
「陛下為國為民龍體欠安乃萬民之罪。」韓敬已道。
「朕為他人,他人若不為我則該如何?」元德帝陰沉的看著他。
韓敬已目如朗星,秀美的令人炫目,「該、殺。」
該、殺!元德帝呵呵笑,連聲道,「好好,確實該殺。」說完猛然扯住郭彩女一頭雲鬢,那力道再大一分便能將佳人的頭皮撕下。
尖叫一聲,小鳥依人的郭彩女不知發生何事又不敢反抗,任由元德帝扭住她一頭美麗的青絲,眼淚汪汪,嬌弱如泣,「陛下,陛下……」
「臣弟乃外臣,不宜觀看皇兄此番情/趣。」韓敬已不急不躁。
「她是你的人。」
「是我買來的,可惜未能一親芳澤便入了陛下的眼,臣弟福薄。」
「我朝禁水銀多年,可鍾太醫卻在朕的丹葯里發現大量此物,你說該怎么辦啊?」元德帝緩緩掐住郭彩女的脖頸,任由昨天還被他捧在手心疼愛的小女人痛不欲生。
「臣弟不擅長斷案,如果陛下非要問,臣弟也只能回答便將所有參與煉丹的一並殺了。」
「陛下饒命,殿下饒命,臣妾冤枉啊……」郭彩女的臉色漸漸轉青。
而元德帝一雙鷹隼般的銳眸自始至終就未曾離開韓敬已的臉。
漂亮的臉。
仔細看,他手中郭彩女的眼睛竟與韓敬已那么相似,而他夢中人的眼睛比之更明亮。
許久之後,元德帝才松開手,郭彩女像灘爛泥般軟軟滑下床榻,不知是死是活。
「十七,你恨我?」
「臣弟不敢。」
不敢便好。元德帝久經沙場終究抵不過那張漂亮的臉,不是他不夠精明而是韓敬已表現的太完美,可是這樣的完美,太令人稱心如意,換成年輕時的元德帝早就忍不住懷疑,但年老的他在這一刻選擇了相信。
丹葯沒有水銀,他懷疑有人下毒但找不到證據。今晚只不過趁著吐血拿郭彩女來詐一詐韓敬已,結果當然什么也詐不出。
換成做賊心虛的縱然心理素質再強硬,只要有半分異樣也絕對逃不過元德帝的雙眼。
排除了韓敬已的嫌疑,元德帝竟感到無比的輕松。
不是他就好。
真好。
就算恨又怎樣,他一個質子難不成還有通天手段來害他!
元德帝揮揮手,示意韓敬已滾,卻又忍不住再一次打量他的容顏,在明珠的光輝下猶如那人從夢中走來。
「阿嬌,這孩子心性像極了年輕時的我,可我沒有教好他,害怕他像我一樣的優秀,現在我不用擔心了,他不但優秀,連心機都比我深,他才十九歲啊……為了大周的萬年基業,將來我帶著他一起去見你,你會怪我么?」元德帝斜倚迎枕淡笑道。
離開後的韓敬已伸手正了正玄色的狐裘披風,嫣紅的唇彎起一抹笑意,邪異而又冷酷。
沿著漫長而又高聳的朱紅宮牆徐徐而行,如果不仔細看都很難發現燭火搖曳下有個弓著腰身著深色內侍服的人一直不遠不近的跟著他。
「主上問您下一步怎么辦?」
韓敬已垂眸淡淡道,「先讓老五沒了吧,怎么沒不用我教你們吧?」
太子一薨,遠在弓月和巴州的老四老三也該回來,一網打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