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1 / 2)

遇劫 周乙 3168 字 2023-03-14

劉玉潔是指揮僉事的家眷,被安排在沈肅的臨時府邸,沈肅親自迎她回家,又匆匆離開,一連兩日都不見蹤影,但時不時會派安白送些小物件或者吃食回家,不管他在忙什么,心里總要惦記著她。劉玉潔不怪他冷落自己,反倒緊緊的心疼。

俱蘭別的沒有就是地方大,因此這座大宅子十分寬敞開闊,沈肅的大哥沈恭和沈濂也住在這里。

因她是女眷又懷有身孕,兩位哥哥只派了身邊得力的媽媽過來問候,劉玉潔與這兩位媽媽閑聊了一會兒,又拿出長安兩位嫂嫂為哥哥們准備的衣裳鞋襪請媽媽們帶回去。

兩位媽媽笑著說了許多吉利話方才告辭。

劉玉潔來之前沈肅已經准備了會做長安菜式的廚子,在他心里她就是個嬌慣的,如今又懷了孩子,他是一萬個不想讓她吃苦。

沈肅好不容易處理完手頭的事,回到家中已是掌燈時分。安白伺候他梳洗,換上家常的錦袍,撩了簾子走進內卧,一片暖融的熱氣撲面而來,空氣里還散發著甜絲絲的味道,他看見潔娘正挺著肚子坐在炕沿插花,層層疊疊的花瓣潔白如雪,對比之下她纖嫩的手指真是粉嘟嘟的可愛。

這是個有情調的女人,在俱蘭這種地方是別奢望花紅柳綠了,可她竟想了一個好法子,用生絹做花,再以熏香熏染,往花觚里一放,真假難辨。巧妙的心思再配上她靈巧的手,短短數日就帶著蘇小寶和孫瀟瀟將兩人生活的屋子布置一新。

劉玉潔還在糾結沈肅說自己胖的事,心不在焉的擺弄手里的花枝,余光瞥見他進來,頓時高興的忘了還在埋怨他的事,像是邀功的小孩,「三郎,我和小寶瀟瀟做了好些絹花,你聞到香味了嗎?我還想明日再添些擺設,找人將園子的樹草修整一番,咱們這里也不差吧。」她打開了話匣子,兀自說起來,哪怕這里只是一個暫時的居所,她也很有興致的收拾一通。

沈肅笑著靠近她耳朵最怕癢的地方故意嗅了嗅,小聲道,「香。」

劉玉潔的話匣子猛然打住,兩腮漸漸的紅了,心想他又不正經了,卻忍不住仰起臉看他,「明日你還要走嗎?」

沈肅搖了搖頭,笑道,「不走了,在家陪你一直到小沈肅出來。」他此前繁忙是因為榷場那邊有一批胡人走私焰硝、硫磺等物,從而牽扯了一樁案件,涉事的胡人與柔然皇族有姻親關系,情況頗為復雜敏感,當地府衙害怕擺平不了只好委托軍隊,但這畢竟不是帶兵打仗,身為武將里的文官,也只有他來出面了。

久別重逢的夫妻二人自是一番親昵恩愛,案上做了一半的綉球花淡香縈繞,仿佛情人間訴不盡的低喃,久久徘徊。

沈肅親了劉玉潔一會兒,方才松了口,拇指緩緩摩挲她這嬌艷艷的紅唇,仿佛還沒吃夠般等著人去垂憐,他苦笑,「你可饒了我吧,看准了我是不能把你怎樣才這般勾引我吧。」

劉玉潔的心思被戳破,本就酡紅如醉的粉頰頓時火辣辣的,又羞又熱,更是心慌意亂,她推開沈肅負氣的扭過頭,竟是要垂淚了,「你自己居心不良偏要賴別人勾引你,我看你分明是……是嫌棄我胖。」

她潛意識里認准了沈肅嬌慣她,又記著那天他說她胖,此時終於找了個由頭來作他。

殊不知她使小性兒的模樣在沈肅眼里也是招人疼的,他是又喜愛又憂心,只想對她說可不可以作他的時候不掉金豆子。沈肅忙轉到她面前,捧著那委委屈屈的小臉道,「紅口白牙的,你可莫要誣賴我。我何曾嫌棄過你,只喜愛還來不及呢。潔娘乖,不哭了,我繼續親成嗎?」

她別開臉,委屈道,「才不稀罕。誰讓你說我胖的。」

沈肅討饒道,「不是你問我的么?」

問你就這樣說嗎?劉玉潔凝噎,氣道,「反正你是真的覺得我胖!」

沈肅笑道,「本來就胖啊,瞧這小臉小胳膊,不過我可喜歡了,以後你多吃點,千萬別再瘦了。」

瞧瞧他說的,本來就胖!這下假生氣也變成了真生氣。劉玉潔雙睫一低,淚珠子啪嗒啪嗒滾落。她自來是個愛美的,更巴不得在心愛的男人眼里是最漂亮最窈窕最可人的,可是沈肅竟然一而再的說她胖,還強調她本來就胖,真真兒氣的劉玉潔磨了磨牙,捏著帕子傷心而泣。

這下沈肅才感覺到闖禍了,聽人說孕婦心思敏感又多疑,時常一會兒風一會兒雨的,如今他可算見識到了,雖然他還不了解劉玉潔心里對「胖」這個字眼的糾結程度,但以他的聰慧很快就琢磨出問題出在這個「胖」上。

沈肅麻爪了,張著手想要抱她,又怕她用力推扭著腰,急出了一頭汗,懊惱自己做什么正人君子啊,還不如由著性子孟浪呢,可他……他是心疼大腹便便的她還有肚子里那小小的人兒呀。

劉玉潔掉了幾滴淚珠兒,瞥見沈肅急出了一頭汗,手足無措的圍著她踱來踱去,那焦急又疼愛的模樣令她的心不斷的柔軟,軟成了一灘水,哪里還舍得再作他,甚至又有些心疼了。她擦了擦眼角的淚,嘟著嘴罵道,「從前你那油嘴滑舌的勁呢。」

沈肅一見她不哭了,暗忖是要原諒自己,急忙打蛇隨棍上挨著她坐下,愛不釋口的連著親她的小嘴,埋怨道,「小壞蛋,你可要嚇壞我了。如今你是雙身子的人,我哪里敢造次。」說著摟了她在懷里,訴不盡的甜言蜜語,「哥哥疼你都來不及,豈會嫌棄你胖,就是再胖上兩圈我也抱得動愛的動。你看你這小胳膊……」他用拇指和食指緩緩的摩挲她白嫩如藕的玉臂,「有了一點肉圓圓的多可愛,從前太瘦了,我都怕力氣大了碰斷它。再說你這不叫胖,只是比從前胖了一點,你看我的胳膊,你有我胳膊粗嗎?」

劉玉潔抿嘴一笑,心里甜甜的嘴上卻嬌嗔,「誰像你啊硬邦邦的。再說你是男人,本來就比我的粗,我若趕上你,你也不敢娶我了。」

沈肅笑嘻嘻親著她躺下,又為她掖了掖被角,親昵道,「比我胖我也喜歡,就是萬一抱不動了你可不准嫌棄我沒用。」

劉玉潔撓了他一把,「不准在巴望我胖,否則我真要惱你了。」

沈肅一疊聲答應,貼著她耳朵說悄悄話,將她逗的不時開懷大笑,又時而嬌呼連連。

這一夜似是裹了蜜糖一樣的濃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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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劉玉潔並不知劉涉川也回到了長安,小長房先是一片歡天喜地,就連一向古板的劉義方臉上也掛上了笑容,一連幾日父慈子孝,夫妻恩愛,劉玉冉更是不顧大雪沒過腳踝的天氣抱了蘊哥兒去給劉涉川磕頭。

宮里的賞賜自不必說,年年都是京官里最好的。

但這樣歡喜的日子並未持續半個月,劉涉川就向小姚氏交了底:他在外面有人了,是個單純善良的姑娘,叫芬兒。在永州這段時間都是芬兒不辭辛勞的照顧他,他很感動,打算給芬兒個名分,不管通房還是姨娘都比外室好聽。

小姚氏如遭雷擊,硬是押著心口好半天才緩過氣,劉涉川見她面色發白以為是身體不適,忙問她怎么回事,還體貼的為她倒了杯熱茶。

小姚氏捧著這杯熱茶,大約是感動的,竟淚濕眼眶,仔細的凝視了劉涉川半晌才呢喃道:「我明白了,老爺想要給這位妹妹什么名分呢?」

這個劉涉川怎么好直接干預,他自是想要個姨娘的,但不知為什么,目光落在小姚氏搖搖欲墜的身形上到嘴的話便改了口,「要不就先做個通房吧,左不過一個侍妾。」

小姚氏用很大的力氣才點了點頭。

第二天她就病了,卻不敢讓人看出來,否則定要傳出她是個不容人的,一點子事都裝不下,為了個通房與男人置氣。她恍恍惚惚的主持中饋,勉強將小長房這一日的事情安排妥當,不曾出錯,又派人為那芬兒收拾了一間小院子。

這一日,她走到綠藤榭的時候怔了許久,卻笑著說冬日草木稀疏,沒想到綠藤榭一年四季都是綠的,真想好好看這兒的景,便打發媽媽不要跟著自己。她好自行走的遠一些,轉過游廊,靠著美人靠坐下,眼淚竟似斷了線一般的滑落。

二房的董氏剛巧路過,隔著一道花籬望見了郁郁寡歡的小姚氏,連忙示意下人不必跟來,自己款款的走了過去,關切道,「大嫂這是怎么了,呀,瞧著臉色可是身上不舒服,可巧鍾太醫還在府上,我這就請了他過來為您瞧瞧。」

小姚氏沒想到會碰上董氏,連忙擦了眼角,溫和道,「不必了,大概是受了涼,回去熬些姜湯驅驅寒便可。」

董氏眼珠一轉,「大嫂可是為屋里新添的那人難過。」

小姚氏大驚,連忙否認,不願與董氏多說。誰知董氏幽幽嘆了口氣,卻道,「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你的心情我了解,但你要往好處看,沒得悶壞了自己身子。你看看我,我家那個不也是讀聖賢書的,不也照樣納了個姨娘,你這左不過一個通房,沒甚大不了。」

小姚氏沒想到董氏會誠心誠意的安慰自己,雖然對她多有戒備,可那種同類相憐的心理令她不禁顫了顫。

董氏笑著拍拍她的手,又是一番情真意切的安慰。

小姚氏心里寬慰了許多,自己也看開了許多東西,雖然有些距離,但也誠心誠意的對董氏道了聲謝,「謝謝弟妹。」她又頓了頓,小聲道,「煩請弟妹將我今日失態之事忘了吧。」

董氏笑道,「嫂嫂做了失態之事嗎,我怎么不知?」

二人心照不宣的笑了,就此分別。

那董氏走得遠了,忍不住捏起帕子直笑,去了楓泰堂,陪佟氏聊天,笑眯眯的說了小姚氏這等事。佟氏聽了傲然的不屑,哼了聲,「長房的女人一個比一個嬌氣。為一個通房垂淚,那也怪她自己沒用,但凡有用,男人的心還能看別的女人?」她自恃劉義方寵了自己半輩子,輕易不將其他女人放在眼里,又道,「這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咱們的三觀跟那一房的不一樣,懶得與她們說話。」

董氏笑著應承,心里卻道:老不死的,仗著公爹寵愛你,你就不把其他女人當人看了,你養的兒子好色倒怪起我沒用,我能拉著不讓他看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