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吶,夕顏。」
她心里一暖,感覺眼中有些霧氣,立馬吩咐林遙去拿些膳食和點心招待先生。
邱涳唇角一笑,了然的坐在她的身邊,不用她說,便道:「你想要說什么,我懂,恆弋這孩子,還沒到盡頭呢,他富貴不可言。」
夕顏緩緩地抬起頭,凝視著邱涳先生的目光,「先生的話是何意?」
他淡笑,鼻翼一吸,聞入那香爐里好聞的檀香味。「從他出生起,我就為他算過命,他的命符是:龍霄九闕。」
龍霄九闕?!
她的手一抖,險些將那杯瓷摔了,卻見邱涳面容深沉,不置可否。
「這怎么可能……」她訝異的顫抖。
「當然,現在還不是時候,夕顏,你放心,十天之後,他的命絕對還在,當然,預言也會成真,只不過,他需要些時間而已。」
渾身的冷汗,被這震撼的無法言語,夕顏輕輕地閉眼,當再次睜開的時候,屋子里已經空無一人了,她立馬的推開門,林遙在外面守候著,她道「邱涳先生呢?」
林遙疑惑道:「主子,他不是一直都和你在屋子里嗎?……」
龍霄九闕……
龍霄九闕……
這是命數……
兩日後。
皇宮的風華殿中傳來了不斷地哭聲夾和這稀里嘩啦的瓷器破碎的聲音,響砌如耳。
「你們滾,全部給我滾。」奴才們戰戰勀勀地,一大子人跪倒在門外,媛奴只能不停地說道「公主息怒,公主息怒啊。」
媛奴叫道:「你們快,快去叫皇上。」
蓮華披頭散發的在殿上四處的走著,將一切能摔的東西全部摔在了門外,噼里啪啦的聲音不絕入耳。
這時,摔破的貴重瓷器將奴才砸到,鋒利的瓷器劃破了奴才們的皮膚,但是沒有人敢站起來,沒有人敢叫出聲。
蓮華扔累了,做戲也要做足,暖奴交過她,一定要演的像。
她用力的甩上房門,一條白凌橫掛而起,蓮華手握著末端,打個死結默數著外頭急切沖進的腳步聲。
她默默地站在凳角之上,等待著。
而此刻去通知皇上的奴才們已經到了龍華殿,沒有人知道,早在媛奴說去叫皇上之前,已經有人通知了太子。
媛奴悄悄地遣退了外頭的一干子人,說道「你們還不趕快下去,再去通知四皇子。」
那些奴才想想也對,有媛奴在,應該沒事情。
況且四皇子是蓮華公主的哥哥,於是一大桿子人都走了。
門外之剩下,媛奴一人。
太子一聽蓮華要尋死,嚇得從自己的殿中匆匆忙忙地趕來,蓮華聽到腳步聲,誤以為是皇上,眼睛一閉,鼓起勇氣,足尖微一用力,凳子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內室一把被推開,太子驚恐地叫道:「蓮華!」
蓮華雙眼睜大,怎么是太子,怎么是太子?
許舒敏欲要抱著蓮華下來,怎奈後項一痛,被人擊倒。
他倒下的那一刻,媛奴的身影映入了蓮華的眸中,呼吸滯待。
她的雙手不住的揮舞著,我沒有真正的想要尋死,從來沒有。
「媛奴,……救我……」
媛奴抬起眼,沒有上去救她,她看著蓮華漸漸睜大的雙眼,氣息最後便的微弱,最後手無力的垂下,整個身子如條蛇般掛在梁柱上。
「公主,老奴對不起你,可是,為了你哥哥,為了你母親,您的犧牲是值得的,老奴會陪著您,讓您在地府里不會孤單。」媛奴重重得磕頭,眼神渙散,卻有著必死的毅然。
她走到太子的身邊,將一瓶葯給他聞了一下,恰到好處的算准時間。
迂回的廊上,腳步聲不絕入耳,她喝下一瓶鶴ding紅,不到片刻鍾,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死了。
太子轉醒。
『啊——!』的叫出了聲。
而隨即,房們被奴才們推開,霎那間,凄厲的喊叫聲傳遍了整個東西六宮。
許玥江站在門外,看著這一切,太子還沒從錯愕中回來,卻聽到一個奴才凄涼的叫道:「太子殺了蓮華公主——太子殺了蓮華公主——」
「不,不是兒臣,不是兒臣。」
許玥江此刻哪里還顧忌著許舒敏,蓮華的身體被人抱下。
沒有了呼吸,他心痛的閉上眼,將蓮華睜大的眼睛合上,蓮華死不瞑目。
「將太子押下去。」
沉沉的聲音里,是哀痛的無奈,籠罩得寒氣讓人不寒而栗。
跪了一地的宮女難以控制自己的緊張和恐懼之色。
「皇上,媛嬤嬤死了。」
太監惋惜地說道,許玥江抱著蓮華的頭,難以掩飾的哭了起來,這是那些奴才們第一次見到帝王的眼淚,每個人似乎被傳染了,都奄奄地哭了起來,鳳華殿一片凄涼之色。
沒有人知道許玥江為何而哭,蓮華作為祭祀神女,她的死,是否意味著改朝換代?
而他恐懼的就是這些。
天國初月。
皇宮辦理了蓮華公主的喪事,皇後娘娘哭的死去活來,最後暈倒在蓮華的靈柩上,畢竟蕭妃死後,蓮華一直由她撫養,她待她就如自己的親生女兒。
蓮華公主及第之年,她的婚禮變成了葬禮,歷史上寫著,天國臘月的最後一天,蓮華公主成為了改朝換代的第一個犧牲品。
皇上yiye蒼老了許多歲,太子殺了蓮華公主和媛嬤嬤已經成了不容置疑的事實。
沒有證據說明太子是無辜的,每個被問話的宮女和太監,回答看到的話都是同樣的。
宮女說,他們當時是被媛奴遣去叫皇上的。
媛奴,許玥江的手狠狠地捏緊,唯一的證人死了,太子必死無疑,害死皇家之女的,莫問罪,直接關進塚人府,永無出來之日。
天國初月三日,太子被廢,削封爵,進塚府。
一身囚衣,太子落魄不堪,當那黑暗之門關上,他的耳邊響起了李德全的聲音。「太子,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你唯一做錯的事情便是,將許恆弋這保護的羽翼給撕破了。」
太子仰天長嘯,慘白的臉孔掛滿了悔恨的淚水,雙眼烏黑,他不斷地打自己的腦袋。「是我蠢,是我笨,是我害死了蓮華,是我,一切都是我。」
若他不貪心,直接將蓮華嫁給許恆弋,那么蓮華就不會死,他也不會被關進這該死的塚人府。
就算他當上了皇帝,許恆弋掌握了大權也無所謂,只要是活著的,比什么都好。
可是,已經沒有後悔葯了,他的一生,完了!
許恆弋自己自身難保,還會救他嗎?
再也不可能,他想起小時候,許恆弋總是聰明的教會他一些東西,他的一生,都是在他的庇護下成長,被折斷翅膀的雛鷹還會飛嗎?
不過如捏死的螞蟻一般,毫不費力。
夜色濃郁,烏雲遮蔽了月亮。
此刻龍華宮里,李德全不停地忙碌著,許玥江不斷地咳嗽聲傳來,李德全擔憂道「皇上,奴才去叫太醫吧。」
精致的香爐,飄來的安神煙,許玥江倚在龍塌上,悠悠的說道「李德全,你過來下。」
李德全半跪在他的身邊,許玥江眼中含著疲憊:「你說,蓮華的死和誰有關?」
「皇上不知道的事情,奴才又怎么會想到呢,既然皇上問了奴才這話,估計皇上也猜到了一些。」
許玥江滿意地閉眼,果然是個老奴才,老奸巨猾。
他自然知道以太子的膽量是不可能誤殺了蓮華,只是可憐的蓮華,就這樣被有心人利用,卻找不出任何的證據。
而更讓他悲哀的是,太子許問天就這樣輕易落入別人的陷阱,皇宮那么多雙眼睛看見,他想饒了太子,也無可奈何。
媛奴是四皇子生前的奶娘,他懷疑是四皇子指使的,心里非常的恨許問天,暗暗的叫人去觀察幾天,卻發現四皇子也是悲傷痛苦,眼中流入的感情不是假的。
然而,真假誰又能責怪?而他,將蓮華卷入權利斗爭中,不也是一種算計?
「李德全啊……朕的時日不多了。」
許玥江重重的咳了一聲,鮮血染紅了絲帕,李德全嚇的立馬要去找太醫,「別去找了,我這病啊,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那些人,都等不及看我死了。」
「要不,讓容王和趙王回來?畢竟這宮中除了四皇子年長之外,其他的皇子還小。」
最小的還不過三歲而已。
「不必了,朕自有主張。」
這天終究還是要變了……
九日之時,皇上上朝,頒布了太子永遠不得出塚人府的消息,而此時在太後娘娘的寢宮里闖入了一個人,自從依兒被太後押走之後,就一直留在了太後的宮中伺候著太後。
人這東西,在一起久了,總是有些感情的,依兒聰明伶俐,太後甚是喜歡,便一直舍不得還給夕顏。
太後的寢殿,依兒端著糕點准備將這些送到太後那里。
突然,眼前一閃,碰到一個人影。依兒驚呼「先……生……」
邱涳指著食指放入唇邊示意道「噓,我去見下故人,你就當沒看見我。」
依兒茫然地點點頭,疑惑先生怎么會在這里?她向四周看了一下,沒有人,松了一口氣,假裝不經意地離開了。
「依兒,是你嗎?」太後閉著眼,聽著那輕輕地腳步聲,許久未見有人回應,太後睜開眼,看見遠處坐著一個男子,身chuang簡單的錦袍,眉目淡淡。
她一看,呼吸頓時一窒,許久覺得自己似乎還在夢中,便喃喃道:「看來本宮近日是疲勞過度了,怎會出現這樣的幻覺。」
邱涳隨意的看著這簡單的寢室,卻是如她人一樣高貴典雅,一點也沒變過,倒是牆上掛了一副嶄新的畫,凝視一看,竟是出自自己手中的孤獨丹ding鶴。
原來,夕顏那小妮子將這畫送給她了呀!
太後閉眼,又再次睜開,眼前的人還沒有消失,卻發現那男子的唇角染上了笑意。
「小馥,多年不見了……」
輕輕地一聲,卻讓太後渾身一震,這個世界上能叫她小馥的僅此一人,。
她囁嚅著,喉嚨里盡發不出聲音,僅僅只是艱難的說道:「是你……?」
「是我。」
只是兩個字,卻讓太後的淚水流下,晶瑩的淚珠掛上她蒼老的臉頰。
她緩緩地支起身,卻發現沒有力氣,邱涳輕笑的扶起她,她感慨又尷尬道:「老了,不中用了。」
「但風韻猶存。」
他們好像有很多的話,可是這些話卻在相見的下一秒卻說不出來了。
「我以為你此生再也不見我了。你是不是還沒有原諒我?」
邱涳緊握她的手,這雙手曾經名動了天下,波動了多少男人的心弦,讓多少男人沉迷在她的風郁下。
如今卻枯瘦如一層樹皮,若不是保養的好,恐怕難以見人。
「都過去幾十年了,你怎么還耿耿於懷呢。」
此刻的太後,就如少女一般,委屈地流著淚水:「我怕我死了,到了下面你都不肯原諒我。」
邱涳嘆了一口氣,只是道:「若此生無緣,相逢何必曾相識。」
「小馥,你若覺得愧對於我,就寬限些許恆弋些時日,我想這事情你是知道的,以你的能力,應該可以讓許玥江答應。」
「我以為你只是單純的想要見我。」太後的眼中閃過一絲絲的失望,邱涳笑道:「也有一點點。」
太後的臉微微有些動容,她將頭輕埋在邱涳的肩膀上,往日的歲月如洪水般的涌來,在記憶的深處挖下一個深深地傷口。
「邱涳,今生無法與你並肩,但願來世。」
推開她,邱涳起身,便道:「但願來世。」
太後享受著這奢侈的一點時光,一晃眼,邱涳如煙般的消失不見,太後驚慌地四處尋找,聲音在顫抖著。
她推開門,見依兒在外頭,便問道:「依兒,你是否有看到一個從這里走過?」
依兒迷茫的搖搖頭,太後失望的垂下頭,眼圈還有些紅,依兒訝異道「太後娘娘,您怎么了?」
太後恢復一貫的冷靜,只是淡淡到。「許是剛才沙子進眼睛里了。」
依兒扶著太後進屋子,將手中的糕點放下,為她捶背,「太後娘娘應該多保重身體才是,近日里出了那么多的事情,依兒想讓太後開心。」
太後閉著眼總是想起當年的事情,心里萬分的絞痛,當年她身為丞相之女,邂逅了英俊儒雅的邱涳,其實應該叫許邱涳才對。
那時,許邱涳還是個皇子,而她卻不知道跟許邱涳長的一模一樣的太子是他的雙胞胎哥哥。
她一直以為自己的chuye獻給的是自己最愛的邱涳,殊不知,入幕之賓,卻乃他人。
後來,她知道了,傷心欲絕,為何同樣的臉孔,她卻認不出來,心里想,也許是不夠愛他,才會如此。
女人一旦給了身子,就算不愛這個男人也會在他的身邊。
她放棄了許邱涳嫁給了如今的taizxu皇帝,從此,開始她的後宮生涯。
taizu皇帝待她不薄,卻惟獨害怕許邱涳奪走了她。
於是下了狠心,將他打下懸崖,從此,無人問津,大家都以為他死了。
可是他卻活了下來。
在深山里韜光養晦,十幾年了,認識了一個古怪的道人,學了許多東西,包括著世界的天文地理,以及卓越的武功。
如今已是::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
這世界最悲傷的便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十日後,時辰已經到了,若是沒有找到證據,許恆弋也許必須死。
皇上在朝堂上正准備宣布之時,許久在深宮的太後娘娘居然出面保釋許恆弋,希望寬限許恆弋些時日,皇上乃慈孝之人,對太後甚是百依百順,況且太後親自來殿上,在眾多大臣的面前不可能不給自己母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