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40 夕顏,夕顏葬(1 / 2)

她在前方走著,空氣里飄散著梅花酒的清香,河南的夜晚依舊如從前一般濕漉漉的,她眼底的惆悵就這樣蔓延過眼角。

她曾經在這里有過一段最美好的回憶,也在這里有過一段最痛苦的回憶。而這一次,是怎樣的回憶呢……

宿命驅使,兜兜轉轉,她又回到了這里,她很難過,這些都是她預料到的,因為沒有人比她自己更了解自己的心了。

這時,她感覺到後面有紊亂的腳步聲,她覺得那么的熟悉,她轉過身子,便看到他雪白般身影在月光下散發著淡漠的光華,他傾長的身影在她的眼簾中不斷地凝進著。

他看見她了,這個女婢,他笑了。

她見他身子有些不穩,連燈籠也丟在了地上,連忙地跑過去,驚叫道:「皇上!」

他醉了,身子靠在她的肩膀上,深吸著她身子發來的清香,如此迷人啊。

這樣令人蠱惑的夜晚,這個神秘的女子讓他好想吻她,由於他整個身子的重量壓在了她的身上,她一個不穩,瘦弱的身子承受不住壓力的倒在了地上,她吃痛的悶哼一聲!

他微微地闔起眼,垂下的墨黑發絲略微地蓋住了他的眼眸,深邃如海。

她驀然地抬起頭,視線正好落在了他的眼中,那樣細碎地眼神映襯著這清冷月色,身旁地花瓣垂落在他的肩上,他如孩子一樣,眼中是從未有過的神色。

「皇上,你醉了……」

「我沒有醉……你是誰……是誰……」他突然疑惑地問了一句,微微發燙的臉,他的手纖長蒼白,卻固執的抱住了她,他說你是誰?

她心里一片柔軟,我是誰?

我曾經是你恨過的,愛過的,女人啊——

但是,我不能告訴你。

「你把面紗揭開給朕看,可不可以?!」

他迷醉般的請求著,依舊如孩子一樣,她心里一片恐慌,知道她不應該和醉的人計較什么。

現在,她是奴婢啊,是霍將軍送給他的女人,如果他想要做什么,她也不能做什么樣的反抗,不是嗎?

「朕想看你……」

他伸出一只手,想要揭開她的面紗,然而她巧妙地瞥過臉,有些恐慌道:「怕是奴婢的臉嚇煞了皇上的眼睛,玷污了皇上的盛名。」

他不管,因為他醉了。

都說酒能壯膽,這一點也沒有錯,盡管他的思維里有些殘留的意識在抗拒著自己不能夠如此做,可是他還是情不自禁想要這么做。

「朕不管,你今晚必須給朕看……朕就是想看你……你是他送給朕的女人……不能忤逆朕的意思……知道嗎?」

他攬住了她的細腰,將頭埋在她的發絲中,貪婪著吮吸著她身上的溫度,無奈啊。

這樣漆黑的夜,要如何隱瞞自己的身份?於是她有些哄騙道:「奴婢可以解開面紗,但皇上不可以在這么亮的光下看我。」

他突然笑了,這奴婢在做什么呀?居然還敢跟帝王提條件,但此刻他什么也不想,便點點頭。

她扶著他走到了一個黑暗的角落,確定周圍可以有自己逃走的地方,在一定時間內他無法看清自己,便拉著他到了這個地方。

「那么現在我可以看了嗎?」

反正現在他也看不到,這么黑的地方,她放心的松了一口氣,他在黑暗中聽到了細碎地聲音,但是他看不清,他沒有見到她的臉,想要叱喝這個無恥卑鄙的丫頭,居然被她耍了一道。

用僅有殘余地意識,他只能摸向她的臉,這樣的動作來的太快,夕顏一下子愣住了,任由他的手撫摸著她。

這輪廓,這觸感,他一下子迷惑了,這是誰?怎么那么像?

一定是醉了,醉了。

可是,他依舊情不自禁地撫摸著,唇角翳動了一下,靜謐之中,還未等她反應回來,他一把擒住她的唇,像是長時間沒有吃過糖的孩子一樣,吮吸著。

他再也不管她是誰了,因為她身上的氣息總是在不斷地迷惑著他,如果這是霍孫用來迷惑他的手段他也認了,因為他需要這個。

他一邊吻著她,逐漸淪陷地意識中,他的手已經開始不厭其煩的解開她衣服的細帶子,夕顏一陣懊惱。

他實在瘋了,努力得按住他的肩膀,不讓他靠近自己,可是很奇怪,他像是知道她的軟處一樣,一手拂過她的脖項,她難以遏制低吟一聲,她錯了,不應該這樣,她試圖站起身子,離開他!

驟然間,他用從未有過的力氣拽了她下來,他低沉道:「我需要你陪我。」

極力的掩飾自己的失態,她無奈地蹲下身子,在隔著比較遠的距離,她才放心的說道:「皇上醉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讓奴婢叫人背著皇上回去可好?」

不好,非常的不好,再過三天,他就再也不是皇帝了,他要享受自己想要的東西。

於是,在她即將准備叫人的那一刻,他依舊拉住了她,箍住她的身軀,整個身子瞬間壓了下去,夕顏只感覺呼吸難耐,他再一次覆上她的唇,尋找記憶里失去的芳香,這令人迷醉的吻啊,永遠不要停止才好,他吻著她,索取著她的一切,迷醉、狂亂、蠱惑、一切亂套了。

清醒的她只能不斷地淪陷……

「大膽奴婢,你竟然勾引皇上!」

一陣吆喝聲響起,如夢驚醒一般,夕顏在黑暗中看到了許多的身影。慌亂中連忙用黑紗遮住自己,僅僅幾秒的時間,便看見曹德快步的走來,而此刻的許恆弋身子壓在她的身上,醉了過去,沒有任何的聲音。

曹德夾帶著憤怒般,對著夕顏的臉便甩了一巴掌。

『啪——』夕顏被掌摑了一巴掌,側著臉才看到了另一個身影,雲兮清澈的眸子正看著她,她心中一陣波瀾。

不知道怎么回事?

這么晚了,為何雲兮還會出現在這里?

「賤婢,老奴讓你照顧皇上,不是讓你勾引他的,你雖是霍將軍送來的女人,但不是侍寢的女人,成為皇上的女人以你這張臉,夠格嗎?」

曹德謾罵著,一邊讓隨從扶著皇上,背著許恆弋離開。

按照以往這個時候都是曹德派人將許恆弋帶走的,而今晚不同的是,他照著時間按照原來的地點回去,發現屋里雲兮卻醒來了,聽下人們說,這孩子睡著睡著,發現身旁沒有人了,就哭了。

孩子依舊是孩子,都害怕一個人睡覺的。曹德原本就是要去接許恆弋,怎奈雲兮哭的稀里嘩啦的,又不能獨自丟下雲兮離開,要是讓許恆弋知道她哭了,那還不死定?

於是,就接著雲兮過來,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人,居然在這個黑暗的角落發現了他們兩個,一想到方才的場景,曹德就兩眼一黑,這女婢來這里還不到一天就將皇上給勾引了,那還了得?

到時候若是破壞了皇上的計劃,那不是很糟糕?

如此想著,心里更是狠厲了幾分,絕對絕對不能讓這女婢破壞!

曹德背著許恆弋離開,一貫人馬瞬間消失,雲兮從原路返回,才見到自己的母親,她躡手躡腳地過去。

夕顏立馬將她拉到了暗處:「雲兮。」

「娘!」雲兮驚呼一聲,她立馬捂住她的嘴,這夜深人靜的,若是被人發現了,可不得了了。

雲兮看著她,她有種錯覺,娘的眼中似乎還殘留著對皇上的一絲情緒,她年齡小,她雖然不懂那是怎樣的目光,可是她卻從她的身上感受到了悲哀,那是說不清的感覺,皇上認識娘……

娘似乎也認識皇上……

「雲兮,記住,後天要在那個井口邊等娘知道嗎?」

夕顏指著黑暗中的某個角落,雲兮看了看,便乖巧地點了點頭,夕顏這才松了一口氣,連忙的跟上他們的腳步。

望著夕顏離去的背影,雲兮睡意全無,她心里說不出的古怪,可是也只能帶著滿腔的疑惑吞進了肚子。

曹德將許恆弋放回床榻,才發現他身子滾燙著,應該是喝了許多酒的關系,這才趕忙讓那些隨從過來照顧他。

那些隨從不比宮中的奴才,做事情不利索,並且緩慢,他急急地想要罵人,這時候才發現那個女婢回來了,眼中恢復了一貫的老樣子。

他冷冷的看了那女子一眼,卻見女子走了過來,自然的摸上他的額頭,然後沉吟道:「皇上發燒了。」

曹德頓時有些失去了方寸,夕顏趕忙走出門,曹德以為這個女婢是害怕受到懲罰便離開,隨之過了不久,她倒是端了一盆水回來,不停地用濕布放在他的額頭上。

許恆弋不停地夢囈著:「夕顏……不要走……不要走……」

夕顏的手微微地頓住,這時,他猛然地抓住她的手,像是害怕她走了一樣,無數的夢里都祈禱著永遠都在他的身邊,不離不棄。

那無數黑暗的日子,他總貪戀著夢里的那一點點的溫暖,不想離開,如今那不屬於他的溫暖,他卻一刻也不想放開。

曹德看著他胡亂地低語著,身邊的一群奴才正等候著他的吩咐,想著這個女婢也不敢對皇上怎么樣,便略微地放松道:「你們都下去吧。」

隨從們魚貫而出。

直到大家都離開,夕顏這才將緊綳地心松懈了下來,她看著他的容顏,內心酸澀。

六年的光陰,從指縫間流過,暗黑之中,他們兜兜轉轉著,緊緊地束縛在對方的記憶里,不曾離去。

此刻,她放下了心房,希望時間能夠停留在這一刻,她輕輕地握住他的手,見他不停地囈語著,只能到:「我在這里……一直都在這里……」

似乎是感覺到某種安穩的東西,他間接性地夢囈了幾句,就一直沉沉地睡去。整個晚上她都在照顧著他,不停地換水,換布,直到能夠確定他平安無事了,才松了一口氣,關上房門,在門外等候。

天亮了,將一切的美好都歸於原位,他起身的時候發現額頭的布掉了下來,蹲下身子去拾起,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

他想了想,只是記起自己喝了很多很多的酒,最後還貪戀一個婢女的懷抱,昨晚居然還把那個婢女認做了她,他似乎還吻了那個女婢?!

將帕巾扔到了角落,他有些厭煩地四周探索著,推開門的時候,便看到那個女婢雙目惺忪,似乎要睡著了,聽到響聲才如夢驚醒。

他撇了一眼她,見她慌忙地垂下眼瞼,對昨晚的事情也只字未提。

霍孫帶來的女子,果然是不一樣的,清醒過來的他,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邁步離去。

晌午之時,許恆弋會見了林童、霍孫、富路、等大臣,商量著關於河南是否讓出土地這個問題。

懷若國給的條件很苛刻,就是要打戰。協議里有說明很多點,態度很強硬,意思便是說如果不讓出土地,便拼個你死我活,許恆弋隨手便將那卷紙燒了,態度也非常冷漠。

「風銀君恨我六年,而我,比他多恨一年。事事非非,這場戰爭總要有了結。」

毫無保留得余地,一些保守的大臣無奈地推出會議,富路抬眼望著一碧如洗的天空,看著許恆弋蕭索的背影,只能無奈地嘆氣。

晚上用膳,許恆弋邀他入桌,這時候他便看見了幾日前見到的夕顏,蓋住的黑紗,看不清的面容,只能無奈地感嘆命運,咫尺天涯,天涯咫尺,這世俗痛楚地是莫須有的愛情,也是不得求的愛意。

她來到這里,他已經明白了她的目的,只是,就這樣離去,是否對於許恆弋太過殘忍了?

雲兮從剛進來到現在已經沒有了悶氣,許是她對雲兮說了些什么吧,不知為何,他難以忍受這樣的結局,總是想要做些什么,至少做一些抗爭,他不能再沉默了,這樣給誰的傷害都很大。

用完膳食之後,富路便用借口帶走了雲兮,許恆弋到也沒說什么,直接允許了。

富路在這之後才明白,許恆弋之所以留著雲兮到河南,無非是想要把自認為是風銀君的孩子的雲兮還給他罷了。

他如此感嘆著,原來愛一個人到了極致,簡直是便得不像話,更像一種忍痛割愛的取舍。

「富路大人,你要帶我去哪里?」

牽著雲兮的手,富路帶著她拐了一個又一個彎道,今日到了夕陽落幕,光影還在這園子里斑駁著揮灑著。

雲兮說著,兩人便已經到了一個院落。

「雲兮喜不喜歡桂花?」這個園子曾經是治理河南之時,許恆弋暫時住的府邸,富路帶著雲兮到了一個園子里,那園子里的桂花飄著,滿地的清香。

雲兮拾起一朵,聞了聞,她說:「我不喜歡。」

不知道這個大人的意思,因此也不能說出心里的真實想法。

富路抱著她走到了園子里停著的秋千上,河南瘟疫之時,這秋千還是夕顏無聊之時的得意之作呢。

那個時候看著她和許恆弋斗嘴的模樣,也讓他放棄了某些不得求的心思。

他看著這漫天飛舞的掛花,他說:「你娘喜歡桂花吧?」

我娘?

雲兮小臉有些慘白,自從認識了這些達官貴人,走進了侯門的世界之後,一切都變得古怪了。

富路笑著看著她,他無比認真地說道:「你娘,叫夕顏對不對?」

「胡說!」下一秒,慣性般的,雲兮摔開他的小手,害怕的心里怦怦直跳,胡說八道!

富路也不惱,摘了一朵放在了雲兮的頭上,覺得雲兮帶起來,還真是好看,長大後定是下一個夕顏。

他相信自己說的話,也明白雲兮懂得,雖然她只有六歲,先生教育的太好,加上夕顏的照顧,這孩子聰明絕頂,一點就會通的。

「胡說不胡說,小雲兮心里清楚吧,富路大人也不騙你,你娘就是皇上身邊的女婢。」

雲兮整個身子摔在了地面上,她耍賴的看著富路,哭腔道:「富路大人胡說八道,我娘不是她,我娘是同叔的妹妹。」

富路也不回答雲兮的話,走進雲兮,直徑的說道:「你娘是不是明天就要帶你走了?」

雲兮小臉瞬間垮下,她懷疑這個富路偷聽了她和娘的對話,想要用無知蒙騙過去。

「雲兮為什么一直沒有爹爹呢,你娘為什么沒有告訴你,你爹是誰?」

「雲兮不要爹爹,才不要,有娘就夠了。」她險些要哭了,都被他害的,她真的一點也不想聽他說話,如果知道他是來為難她的,她死都不會離開皇上的身邊,跟他來這個鬼地方。

富路蹲下身子,示意雲兮不要一副委屈的樣子,沒有人可以傷害她。

「如果富路大人說知道你爹是誰,你會不會去找他?」

食指塞進耳朵,小臉搖晃地跟波浪鼓似地。「不找不找不找!」

「你看你,這么害怕,叔叔又不會吃了你,叔叔只想告訴你,你娘曾經可是當今天朝的皇後呢……」

眼珠子募然睜大,雲兮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然後打著他的胸膛,罵道:「富路大人實在太無恥了,你再這樣污蔑,我回去的時候就告訴皇上去。」

「嗯,雲兮可以回去問問那個曹公公,六年前,就是雲兮生下來的時候,皇後娘娘是誰。」

雲兮哇的一聲哭了,她心里有些恐懼,想起昨晚娘怪異地舉動,醉酒後皇上夢囈的胡言亂語,她隱隱約約的不安襲上心頭。

她實在不想聽這個怪叔叔的言論,不然明天她會不想回去的,不想按照娘說的做,因為她心里在很小的時候就渴望有爹爹,哪怕是乞丐也好,她曾經都是這樣想的。

如果自己真的不走了,到時候娘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辦?富路大人一定在挑撥離間,什么桂花樹?娘雖然喜歡,但是這個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娘喜歡桂花。

無恥啊!

她狠狠地踢了一腳這個桂花樹,然後罵道:「什么破桂花,雲兮一點也不喜歡,討厭死了。」

然後。

她慌亂地跑出了園子,眼淚刷刷刷的落下,心里有什么情感要破土而出,可是小小年紀的她,又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覺得心里無比的難受,不僅難受,還很痛苦。

她撅著嘴,然後雙手抱住膝蓋在石頭上哭了很久。

許恆弋回去的時候,便吩咐曹德等會兒要記得帶雲兮回來,曹德去找雲兮,走了幾條的彎路,才看見雲兮蹲在池塘邊看著一些小小的鯉魚,還不時的用椏枝攪拌著水。

曹德有些奇怪,以往雲兮是不做這些事情的。

好奇心驅使,曹德用尖細的嗓子問道:「雲兮,你做在這里干什么呢?」

雲兮轉過身子,眼圈紅紅的,這下到是把曹德嚇壞了,這些日子皇上對雲兮不知道什么原因,特別保護的很,也不怪罪科舉之時這孩子因為某些原因被抓了過來。

她眼圈紅紅,但卻不想理會這太監,只陷入自己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