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何振已氣若游絲，蒼白的臉色，看著莫君遙不顧一切的跑來，臉上露出一絲欣慰與濃濃的歉意。

「咳咳……」幾聲止不住的輕咳，在莫君遙的攙扶之下，緩緩坐起了身子。

「師兄，你這是何苦！」莫君遙仔細擦拭著何振嘴角的血跡，「師父他從來就沒有怪過你，否則，他只是想追隨師娘而去，可又怕沒有面目見到師娘……否則，若是他不願，師兄你又豈會得手？」

何振側臉看著莫君遙那傷心悲憤的神情，微微一笑，可那笑卻蒼白的可怕，眼中的歉意愈加的濃厚，「我懂，師……父親他只是想借我的手取得娘的原諒罷了。可是，小師弟，你呢，你還記恨為兄嗎？」何振問的小心翼翼，可眼中的期許卻是那么的灼熱與暗淡。

莫君遙也平靜了下來，像小時候對他一般，替何振整理了早已散亂的衣衫，一聲輕嘆，「怨過，怪過，可，不舍得，所以，不怨也不怪。你是我的兄長，兄弟之間哪里有隔夜仇的？」

說著一陣輕笑，何振眼中終於也露出了最後的釋然，嘴角勾勒出一絲溫和的弧度。

緩緩將手中拿碧綠的竹笛放入莫君遙的手中，清和的目光看著莫君遙更似看向了遠方，「謝謝。」頓了頓，聲音卻漸漸變得飄渺，「或許，我的下毒，他不會怪我，或許這本是他所期望，但終究是我親手毒死了我的父親……所以，不要難過，今日之果，乃是我應得的報應。師弟，對不起……讓師兄最後再自私一次吧……」

強行使用羽靈笛，靈氣枯竭，靈氣本源已滅……

莫君遙聽著何振越來越小的聲音，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靜的雙手卻是微微顫抖的接過那碧綠的竹笛。跪坐於何振身旁，竹笛放在唇邊，一曲如泣如訴的笛音緩緩在他的手中響起。

葉夢晨聽著這曲笛音，眼前仿若看見了兩個快樂的一起奮斗，嬉笑怒罵的少年，又仿若看到了一起駐在兄弟之間的圍牆，還仿若看到了那親如手足兄弟之間嗜血的殺戮與不擇手段的算計，最後她看到了一曲塵埃，一切因果化歸塵土，生命彌留之際冰釋前嫌的無上釋然。

葉夢晨知道。她所看到的。便是他們兄弟的一生。心中不由悵然更濃。兩百年的兄弟之仇，一個因為一身驕傲而不願解釋，一個滿腹被背叛的絕望而滋生恨意心態扭曲，卻始終沒有一人肯踏出一步。都緊緊的所在自我的保護殼當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

一曲終了，莫君遙緩緩放下了口邊的笛子，看著滿面安詳閉目的何振，輕輕的說道，「可是，師兄，我也想自私一次怎么辦？沒了你和師父的日子，太難熬了。莫君遙。莫要孤君獨逍遙，師兄，它或許真如師父一開始所期望的那般……孤君怎能逍遙……」

說罷，他又將目光轉向葉夢晨，神色清明。可葉夢晨卻只覺得一陣嘆息。

「謝謝。」莫君遙輕輕開口，卻是一聲道謝。

葉夢晨聞言不由目光有些復雜，她知道莫君遙是謝什么。可要讓她在那兄弟二人離別之時出手，那她就不是葉夢晨了。最後的時間，人世間的珍貴，她懂！

雖然敵對，但不到萬不得已，她也不願去打擾這最後一絲溫暖與真情。

輕輕搖了搖頭，葉夢晨沒有說話。

莫君遙微微頷首，他知道葉夢晨明白他的意思。

「語花城城外西丘，請將我和師兄的骨灰一起葬在那里。」聲音帶著些許的溫和，就仿若不是在說他自己一般。說完，手中竹笛轉了一個方向，流光劃過，准確的落入葉夢晨的手中，「此物，便當作是報酬。」

葉夢晨握著手中的碧綠竹笛，上面似乎依稀還殘留著何振與莫君遙的指溫。

「好。」沒有過多的承諾，只有淡淡的一個字。

可莫君遙聽了卻溫和的笑了，望向葉夢晨的目光當中更是帶著些許的感激，「多謝。」說罷，便自絕心脈倒地身亡。

葉夢晨望著倒在地上的兩具屍體，還有之前那殘存的冰渣，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突然，一股煩悶涌上心頭。

右手一揮，那遮天蔽日的雲層緩緩散開，整個小山谷都恢復到了最初的模樣。

「影六，影十一！將這兩人送往語花城城外西丘，好生安葬！」

「是！」

再次長吐一口濁氣，似乎要將心中所有的煩悶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