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夢枕突然改變立場的行為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不明白前一刻還打算大義滅親的人,為何下一瞬間卻又站在了朱穆陽那邊。
唯有陸崇明的心思不在這里,就在剛剛,抱著顧惜朝躲開攻擊的那一瞬間,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即使沉穩如他也忍不住想要爆粗口的事情。
對於剛才朱穆陽的那番話,他並非沒有觸動,相反的,因為同為軍人,他所受到的觸動更深,若果換成是他的話,他未必會做的更好。
但他也清楚朱穆陽的所作所為是錯誤的,或許他是事出有因,也或許他別無選擇,但錯的就是錯的,他就算對對方的遭遇有些惋惜,也不可能就此放過對方。
但也是他的那番話,讓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件非常要命的事。
如果顧蘭溪留給他的那段記憶沒錯的話,那些朝廷發下來的撫恤金現在應該在蔡京手中。
當初的事情原主並沒有直接插手,只是暗中配合,打了幾個掩護而已,大概他也沒有想到事情會演變成如今這樣的情況。
而現在陸崇明正披著顧蘭溪的皮,雖然這件事與他無關,他不需要去愧疚,可有些事情他既然已經知道了,就沒有辦法徹底無視。
「朱將軍。」陸崇明想了一下,還是選擇了這樣一個稱呼,卻讓朱穆陽狠狠地擰起了眉頭,這樣的稱呼由下屬稱呼是尊敬,從對方口中聽來卻是說不出的刺耳,但他還是忍了下來。
「你想以我為質,讓山下的那些人退兵是不可能的,我來之前就交代過,無論發生何事,沒有我的親自命令,誰也不許後退一步。」
陸崇明話中的強硬讓朱穆陽心下發緊,然後就聽他接著道:「就算你們幸運,能夠僥幸逃過這一次,但朝廷是絕對不會放任不管的,下一次,再下一次,你們能逃幾回?」
朱穆陽知道他說的都是對的,自從走上這條路的那天起,他們就再無退路,他無話可駁,唯有鐵青著臉道:「以後之事不勞顧大人費心!」
他說的不客氣,但陸崇明並不生氣,他依舊冷靜道:「其實你我並不一定要斗得你死我活的,你的用意無非是想讓這些人都活著,吃飽穿暖的好好活著,而一個身為延州知州的我,比一個作為俘虜的我更加的有用,我可以給你們想要的,而且再無後顧之憂。」
大多數人腦子一轉,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比較沖動的脫口說道:「你要招安?」
陸崇明搖頭道:「算不得,你們自己都說自己是軍人而非匪類,何來的招安!」
「你要幫我們?」朱穆陽目光銳利,「我憑什么相信你!」
他的不相信才是正常的,一個率兵來攻打他們的人轉眼間卻轉換立場的要幫他們,想想也是不可能的事,有點腦子的都覺得這是一個陰謀,一個大陰謀,會信他才是一件奇怪的事!
面對無數道懷疑的目光,陸崇明依舊淡定自若,「你必須相信!現在已是午時,我的人馬應該潛伏進來了才是,只要我一聲令下便可攻寨。」
「這不可能!」已經有人慌了,由不得他們不慌,之所以能夠在缺兵器少糧食的情況下還能和官軍對峙了近兩天,都是因為小香山的地形易守難攻,如果被人潛進來,憑借他們現在的兵力是絕對守不住寨子的。
雖然心慌,但在朱穆陽威嚴的視線下還是勉強鎮定下來,「山道上明處暗處設置了無數關卡,每一個關卡都有人鎮守,沒有將軍允許,就連一只蒼蠅也別想飛上山,更別說一隊官兵!」
「小香山後面有一條隱蔽的小路。」
「這不可能!」
陸崇明淡淡道:「你們對這里很熟,但有人比你們更熟悉。」
「附近的村民......」朱穆陽聲音低啞。
陸崇明看他一眼,道:「時間緊迫,朱將軍還是早做決定的好。」
「不過一死而已,死之前至少有你這個狗官為我們陪葬!」
有人拔刀砍了過來,卻被朱穆陽揮袖攔住,他第一次如此的猶豫不決,遲遲無法下定決心,他不能殺他,用四千人為他一條命陪葬太劃不來,可他也無法信他,誰知道他究竟在打些什么主意。
就在他為難的時候,一直沒有做聲的蘇夢枕忽然上前,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些什么。
朱穆陽先是驚訝,沉吟片刻後便點了點頭。
他對陸崇明說道:「顧大人果然好算計,為眾兄弟著想在下只有答應一途,但我有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