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許婚(1 / 2)

因為皇帝遇刺,整個京城都是風聲鶴唳的,開封府尹和御史台的人都動起來了,事關皇帝安危,他們的腦袋都懸在褲腰帶上了,弄個不好就是抄家流放,誰還敢有一點往日的懈怠,個個都牟足了勁想要盡早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也好向皇帝交代。

原本這件事與陸崇明並無太大關系,他只要在這種氣氛凝重的時候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可他想安安靜靜的呆著,他目前的靠山蔡京可不是個安分的。

這樣絕好的機會,不趁機鏟除鏟除異己,打壓打壓政敵,簡直是浪費。

他混跡官場幾十年,能夠爬到這樣的位置,怎么可能不懂得把握時機。

而陸崇明這個得意門生,未來的得力助手,就這么被他派出去「作奸犯科」去了。

金風細雨樓,京師有名的武林大派,也是蔡京多次想要招攬而不得的勢力,原樓主蘇遮幕是個很難對付的人,近幾年金風細雨樓在他的帶領下也越發的強大,漸漸的引起了蔡京的重視。

前幾個月蘇遮幕病重身亡,蔡京隱隱的松了口氣,暗中也做了布置想要將金風細雨樓的勢力一舉吞並,可他沒想到,新任樓主是個比他老子更難對付的人。

一個年紀輕輕的病弱公子而已,手段卻異常狠辣,一把紅袖刀硬是將他埋下的棋子滅了七成,整個吞並計劃功虧一簣,蔡京惱恨之極,他沒能收拾的了老的,難道還收拾不了小的嗎?!

金風細雨樓既然拿不到那就毀了好了,這次皇帝遇刺是最好的機會。

陸崇明接過對方遞過來的長長的一串名單,目光游移了一下,最終定格在第一排的蘇夢枕三個墨字上,他心下一緊,佯裝不解的道:「這次的刺殺是武林人士所為?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做?」

蔡京笑得雲淡風輕,「子舟雖然聰明,到底還是太年輕了。」他目光轉暗,一字一句道:「重要的不是是不是他們做的,而是我的想法,我說他們是刺客一伙兒的,那他們就一定是。」

很粗暴的一句話,讓陸崇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想法,不愧是奸相,很符合他設定的作為。

陸崇明面上無波,心中卻頗為為難,手上拿著的那串名單更加的燙手了。

偏偏蔡京還在那用一種無比深沉的語氣說了一句,「京師的血是時候該換一換了。」

風雨欲來風滿樓!

陸崇明和蘇夢枕的重逢是在大理寺的監獄里,幾個月前兩人分別的時候恐怕誰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景。

隔著柵欄,陸崇明一眼就瞧見了對方,白衣白襪,身上的肌膚也白的透明,倒有點書上說的什么什么淤泥牆角之中盛開的純潔無暇的花朵的意思。

當然了,這句話是絕對不能讓當事人知道的。

「咳咳咳......」蘇夢枕的咳嗽聲有些沙啞,牢里陰氣重,對旁人或許不算什么,但對他這個身患重疾的病人來說,絕對是個災難。

他咳得腰都彎下來了,纏在腕間的那方藍巾上更是染上了絲絲縷縷的鮮紅。

陸崇明心下一驚,趕緊讓人打開牢門走了進去,揮退身後跟著的人之後,他才走到蘇夢枕身前,擰眉道:「還好?」

「死不了!」蘇夢枕喘了口氣,輕笑:「幾月不見,大人別來無恙?」

「還不錯。」陸崇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我看你卻是不大好。」

蘇夢枕又是一陣咳,連話都說不了了。

陸崇明忍了忍,又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上前一步,拍著他的背脊,沉聲道:「我不是讓人送信通知你了?怎么還是被抓進來了?!」

「果然......」蘇夢枕又是咳又是笑,雖然咳得難受,卻心情不錯的樣子,「那封信果然是你寫的......」

陸崇明冷哼:「可我沒想到,有人竟會這么蠢,事先知情了都還沒能逃得了,你不是武林高手嗎?就這點本事?」

蘇夢枕苦笑,「大人別挖苦我了,我自己一個人逃走的話自然容易,但我總要顧及手底下那些人的命。」

「金風細雨樓的人,進來的也不算少。」

蘇夢枕沉默片刻,秀氣的眼底忽然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自我繼任樓主之位以來,樓里一直亂的厲害,趁此機會整頓一番也不錯。」

陸崇明反應不慢,幾乎是立刻就明白過來了他的言下之意,他挑眉,「借朝廷之手,幫你除去內患,蘇樓主好算計。」

他對他的稱呼已然不同,蘇夢枕眉心一跳,他輕咳道:「我亦無奈。」

好個我亦無奈,陸崇明覺得自己或許是多管閑事了一次,以這人的心計武功,就算沒有他的通風報信,應該也會平安的度過這次難關才是。

他和蔡京兩人,一個小狐狸一個老狐狸,半斤對八兩。

陸崇明淡然道:「開來我是白擔心了,想來蘇樓主此刻會站在這里,應該也是早就有所安排了才是。」

蘇夢枕心下一緊,忽然有些發慌,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情緒,他極力壓抑著喉間涌上的咳意,盡量如往常一般說道:「無論如何,在下終歸是要謝過大人的。」

「不用了,」陸崇明擺手道:「這里我無法久待,你身子差,待會兒我會讓人給你送些被褥來。」

蘇夢枕面上的線條忽然柔和下來,他遲疑道:「這會不會連累到你?」

「放心吧,」陸崇明淡淡道:「皇帝遇刺,蔡相日理萬機,還注意不到我這里來。」

陸崇明從大理寺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幾顆星子隱隱綽綽的閃著亮光,夜幕開始籠罩大地。

他坐上一頂不起眼的青色小轎匆匆忙忙的回了府,剛一進府,連口茶都沒來得及喝,就聽老管家跑來說顧惜朝出事了。

陸崇明撩起袍子就往門外跑,這次他連轎子都不坐了,直接跨馬揮鞭的往丞相府而去。

一路上他急趕慢趕,一點都不敢耽擱,明明已是深秋,他的後背卻已汗濕一片,就怕顧惜朝真的出什么事了,那可是他養了三年的「兒子」!

打馬狂奔呼嘯而來的人讓丞相府守門的下人都是吃驚不已,連攔住通稟都忘了,眼睜睜的看著對方風一般的從自己眼前刮了過去。

陸崇明跑的有些氣喘,額際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等他跑進燈火通明的大廳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站在客廳中間的顧惜朝。

「小顧!」他喊了一聲,然後就見少年轉過身來,一臉驚喜的撲到他懷里。

用力的抱了抱他,又上下打量一番,直到確認他身上並無不妥之後,他才終於松了口氣。

「爹......」小顧的聲音可憐兮兮的,帶著一點惶恐,讓陸崇明聽了心下發緊。

他不放心的問了一句,「怎么?哪里不舒服?」

他的話剛問完,就傳來一陣重重的哼聲,一個頗為不善的女聲尖銳道:「好一個父子情深,可惜你這句話不該問他,而是該問問我的女兒!」

陸崇明循聲望去,這才發現大廳中竟是坐了好些個人的,坐在首位的蔡京,陪坐一旁的雍容華貴的婦人,還有蔡京的幾個兒子,陸崇明估摸著蔡府的人大概都到齊了,這也更讓他心中有數,怕是顧惜朝真的是惹下什么大事了。

蔡府的人除了看不出情緒的蔡京之外,都是面色不善,蔡三的眼神更是能夠噴出火來。

陸崇明不著痕跡的打量一圈後,對著剛剛說話的婦人拱手道:「師母息怒,不知犬子究竟做了什么事惹得師母如此震怒?」

「什么事?!」婦人唰的一下站了起來,指著顧惜朝怒聲道:「他究竟做了什么事你不如自己問問你的好兒子!」

陸崇明忽然覺得頭疼,這樣的場景異常熟悉,猶記得以前他每次去安全局的時候,那里的負責人都會苦大仇深的和他說這么一句話,沒想到換了個時間,換了個地點,就連空間都換了,竟還會出現這樣的一幕。

他知道顧惜朝這次闖的禍肯定很大,不然的話不可能連蔡京都驚動了。

他彎腰施禮道:「小顧年紀尚小,頑劣無知,若他當真闖了什么大禍的話,還請老師師母擔待,一切都是學生教導無方。」

「頑劣無知?教導無方?!」婦人怒喝:「你推脫的倒是輕巧,你知不知道,我女兒的一生都被他的頑劣無知給毀了!」

「夫人!」蔡京皺了皺眉,道:「冷靜些!」

「我沒法冷靜!」婦人捏著手帕拭淚,「四娘都成那樣了,你要我怎么冷靜......」

蔡京嘆息一聲,朝蔡三使了個眼色,讓他安慰婦人,這才對陸崇明說道:「夫人因為四娘之事傷心過度,所以語氣才沖了一點,子舟別放在心上。」

陸崇明搖了搖頭,道:「究竟出了什么事,還請蔡相告之。」

蔡京捏了捏眉心,嘆道:「四娘的臉毀了。」

饒是有所猜測,陸崇明在聽到這句話時,還是忍不住微微怔愣,「怎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