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肉與肉的碰撞聲響起,顧惜朝的拳頭一點都沒有留情的與白明莫的臉頰來了個親密接觸。
快如閃電的出手,毫無預兆的發難,以白明莫的身手都沒有躲開這拳。
他的腦袋被揍得歪向一邊,白皙的臉上慢慢紅腫起來。
「嘶——」戚少商倒吸一口冷氣,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顧惜朝毫不留情的動作似乎連他都感覺到了那樣的疼痛。
「小顧!」陸崇明皺了皺眉,心中有些不悅,但更多地卻是疑惑。
蘇夢枕拉住他的衣袖,凝重的目光看著顧惜朝二人,保持沉默。
白明莫變掌為刀,迅速切向那只像自己衣襟抓來的手,足下微動,整個人向後彈去。
他沉聲道:「你做什么?瘋了嗎?!」
顧惜朝那張俊美的臉幾乎要刮下寒冰來,他壓低了聲音怒聲道:「我看瘋的是你!你知不知道你的那支箭差點就害死了父親!」
「你怎么敢!!」
戚少商的吸氣聲比剛剛更重,臉上一直以來帶著的淺淺酒窩都消失不見,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一直看向白明莫。
陸崇明指尖微動,低聲冷靜的問道:「是他射的?」
蘇夢枕張了張嘴,終究還是點了下頭。
白明莫藏身在人群中射出來的那支箭或許別人不知道,只當是金兵暗中射出來的,可他卻看得清楚,那樣帶著強勁真氣的一箭不是誰都射的出來的,只能是武功內力深厚之人,他開始的時候也是有所猜測的,卻沒想到當時居高臨下的顧惜朝,將一切都看在了眼底。
顧惜朝自然是憤怒的,當時那種險之又險的情景仿佛還在眼前,他差點就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那樣的情景,現在想起來都還指尖發顫,他怎么還能對著這個罪魁禍首忍得下去,雖然這人是他的合作者,是他叫了多年的師父。
白明莫慢慢的抹去嘴角滲出的一點血色,眼簾低垂的說道:「無論過程怎樣,但結果不錯不是嗎?!至少救出了顧大人!」
「你——」顧惜朝捏緊了拳頭,很想再揍上一拳,反正右邊臉已經腫了,左右對稱著才好看。
但白明莫顯然是不會再給他這樣的機會了,而陸崇明更是出聲阻止道:「小顧,夠了。」
「父親!」顧惜朝轉身看他,目中依舊憤怒難平。
陸崇明走了過去,安撫性的摸了摸他的腦袋,然後才道:「白先生並沒有做錯什么。」
顧惜朝更加不悅了,什么叫沒有做錯什么?差點殺了他也叫沒做錯什么嗎?但凡其中只要有一點點差池,這人現在就不可能站在這里了。
「我知道顧大人是會些拳腳功夫的,」白明莫淡淡道:「而金人也不會真的看著大人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被射殺,畢竟大人可是他們的保命符。雖然冒險了一些,但總比受制於人的好,大人不會怪罪於我吧。」
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樣的辦法說不上不好,當然更談不上好了。
陸崇明面色無波,只淡然說道:「事情已經過去,我也並無大礙,自然怪不得先生。」
當事人自己都這么說了,旁人自然也無法再說什么,顧惜朝緊抿雙唇走到一邊,而戚少商和蘇夢枕也對他多了一層疏遠,好在原本也不是太過相熟的人。
氣氛凝重中,陸崇明忽然一聲呼嘯,原本在收拾戰場殘局的風雲騎迅速整隊,嘯聲落下時,僅存的一百六十三人已經列好了隊伍,然後在陸崇明的一聲命令下,齊刷刷的跨上馬背。
「嗬——」馬蹄聲聲,黑色的隊伍瞬間去的遠了,只留下一地的殘肢斷臂,血流成河。
血腥彌漫,荒野凄涼,寒鴉在半空盤旋,嘶啞的叫聲更添凄清......
汴京城外的血案自然是瞞不住的,不過兩個時辰的功夫,便已詳細的傳到趙佶耳中,年事已高的皇帝當即昏了過去。
太醫院的人施針灌葯,好不容易把人給救了回來,而他一醒來,連氣都來不及喘一口,趕緊宣蔡京進宮。
病床上,趙佶拉著蔡京的手哭的顏面無存,一點身為皇帝的尊嚴都沒有了。
蔡京拿著帕子幫他擦眼淚,他的神情依舊祥和,蒼老的臉上不見絲毫驚慌。
「官家別怕,有老臣在,老臣會幫你。」他寬慰的拍著皇帝的手背,覆在他耳邊小聲道:「老臣還有一枚暗棋,死的只會是顧蘭溪!」
......
陸崇明一行晝伏夜出,一路往北而行,小心翼翼的避開各路關卡的宋軍。
只要到了北方,到了陸崇明的管轄區,才能真正的安全無慮。
蘇夢枕一直跟在他後面,隨行保護,對方不是沒有說過讓他回去的話,可他從來不是個聽話的人,事到如今,他已不可能置身事外。
離開汴梁之前,他就已經將金風細雨樓化整為零,隱於暗處了,從他插手陸崇明之事開始,汴梁就已經容不下他,容不下金風細雨樓了,何況那里還有一個視他為絆腳石的蔡京,他並不想讓父親耗費心力創下來的基業就此毀於一旦,但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有些事情他做不到袖手旁觀,既然管了那就一管到底吧。
離北方越近,令他擔憂的反而是另一件事情,他不知道陸崇明的想法,經過那件事之後,他會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