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小蘇番外(1 / 2)

蘇夢枕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喜歡上顧蘭溪的,只知道在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再也忘不了了。

他至今還記得在小香山第一次見到對方時的場景,一開始只以為又是個清高的不可一世的文官,卻沒想到膽子倒是不小,直接就和朱慕陽叫起板來了。

說到朱慕陽,他是敬佩他的,義薄雲天,有鴻鵠之志,講的就是他了,他少年時與他為友,兩人心心相惜,有著共同的願望。

可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幾年之後的再次重逢對方竟會從一個心憂天下,立下赫赫戰功的將軍淪為匪類,他那時是極為震動的,第一次對大宋朝廷產生了不滿的情緒,但就如他自己所說,更讓他在意的是天下,是天下的百姓,朝廷的*,皇帝的昏聵反而是無足輕重的了。

為了朱慕陽,為了那幾千士兵的性命,他自願隨在顧蘭溪身後,跟他回了延州,而後一呆就是三年。

他從未想過自己竟會在一個地方呆那樣久的時間,明明朱慕陽所托之事已經完滿解決,明明他藝成下山還不足一年,他的江湖游歷還未完成,可他卻無論如何都走不開了。

一個被他認定為有幾分清高之態的文官,在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後,才發覺他與宋朝大部分文官都是不同的。

江湖和朝廷隔了兩個世界,和許多江湖人一樣,蘇夢枕除了幾位武功高強,與自己理想一致的武官之外,對朝堂上的大部分官員都是看不上眼的,尤其是那些自命不凡,卻軟到了骨子里的文官。

可以說他高傲,也可以說他目中無人,宋朝自開國以來就重文輕武,可他卻偏偏不以為然。

可,這人卻是不同的,或許一開始還沒注意到,但隨著時間流逝,與他相處的時間越久,他便越加的清晰的了解到這一點。

他是個好官,個性剛直,秉性不阿,對於延州的民生政事,他可以看出他是極不擅長的,可他卻耐心的去學,去嘗試,一步一步越來越好。

他的清高不是偽裝的,而是真正的不流於凡俗的清高,仿佛與周圍的人群遠遠地隔了一個世界,但就算如此,他也是一個很好地父親,他曾無數次看到過他對顧惜朝的那種寵溺而又縱容的笑,看的久了便也微微有些艷羨,自然事後也每每嘲笑自己越活越回去了,竟然羨慕起一個小孩子起來。

延州的那三年,他生活的平靜而又充實,那也是他咳嗽咳得最少的三年,簡簡單單的冰糖燉的梨子水,清甜甘醇,乃至於他之後幾年都再沒嘗過和那時候一樣的味道。

之後,父親病重離世,他傷心卻更震驚,他一直以為以自己這樣破敗的身體絕對會比父親離開的早的,沒想到最後的結果竟是這樣。

這是他第一次經歷所親近的人離開,也更加的傷感,當天便和顧蘭溪告辭離開了。

他走的利落,仿佛毫不留戀,但每回從忙碌中恍惚回神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左右探看一下,尋找著那道熟悉的身影。

金風細雨樓是他父親一手創下來的心血,也因為他的死亡,根基動搖,這樣艱難的擔子卻被蘇夢枕硬是以區區一副病弱之軀承擔了下來。

不服的人自然是有的,卻被那緋色的一閃而過的光芒所懾,再不敢輕舉妄動。

那段日子,蘇夢枕撐得很苦,每晚小樓里的燈火都燃至天明。

他的身子越發的消瘦,藍色的方巾一塊換過一塊,換下來的沾了縷縷血色,被他就著油燈燒成灰燼。

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格外的想念在延州時的清閑日子,也想念那碗簡單的冰糖燉的梨子水的味道。

延州知州的馬車已經進京,這個消息,他是第一個知道的,可他卻不能去見他,至少現在不能,因為金風細雨樓的事情還未徹底解決,也因為,汴梁不比延州,這里的情勢更加的復雜,有無數雙眼睛在暗夜中窺探著,他們誰也不能踏錯一步。

諸葛正我是他難得欽佩的幾人之一,也不知從何處探來的他曾在延州呆過三年的事情,直言不諱的向他打探關於顧蘭溪的事情,蘇夢枕並沒有隱瞞,他看出了對方想要招攬的想法,私心里也是希望那人能夠走到自己這一邊的。

顧蘭溪是蔡京的弟子,這是他早就知道了的事,在延州時他可以不在乎,當做什么都不知道,但在汴梁,在蔡京隱隱覬覦金風細雨樓的現在,他想著讓諸葛正我把他招攬過來也不是一件壞事,至少他不用時刻擔心著,有朝一日要與他為敵。

他不想與他為敵,這樣的念頭異常強烈,開始的時候他或許並不太明白,直到在牢中重逢的那刻,他隱隱的有所觸動。

彼時對方的態度並非很好,但他掩藏在冷淡下的關心,以及瞞著所有人寄來的那封信,卻讓他的心柔軟下來。

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就知道那人絕對不是世俗常理所能規范的人,可他沒想到他的膽子竟然大到那樣的程度——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刺殺金使!

而他,大概也沒好到哪里去,竟然陪著他一起發瘋,事後不但沒有後悔,反而暢快無比,這一生都沒有如此暢快過。

金使之事後,顧蘭溪請戰離開,對方在京師的時間並不長,他知道那人不喜歡那個地方,太奢靡,太腐爛,無數的陰謀詭計讓他厭惡至極。

於是,他親自送他離開!

之後幾年,他並沒有刻意打聽,對方的消息便源源不斷的傳入他的耳中,因為那人已經是大宋的神話,天下間人人仰望欽佩。

酒樓茶館間,最不缺少的就是關於他的故事!

他是喜悅的,也很自豪,他沒想到給他一片天空他竟能做到這樣的地步,是他從來沒有看透過他么?!

無論如何,他還是為他感到高興地,沖動之下,他便去了北方,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