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落海(1 / 2)

後院之中,繁花似錦。

錚錚琴音如玉石相擊一般,叮咚作響,悠遠綿長。

琴案之後,原隨雲黑發如瀑,青衫風流,相貌俊秀,整個人說不出的溫潤剔透,爾雅清貴。

當秦無鹽走進後院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副賞心悅目的情景。

琴聲戛然而止,幾張雪白的素箋輕飄飄的落在他的面前。

修長的手指在紙面上一一拂過,原隨雲挑眉,道:「楚留香?就是那位人稱『盜帥』的楚留香?」

秦無鹽點頭,「就是那位輕功天下一絕,行蹤神出鬼沒,被人稱作盜賊中的大元帥,流氓中的佳公子的楚留香。」

「難得聽你這么贊嘆一個人呢。」原隨雲輕笑,「聽說他不喜歡殺人,手上干凈的就像根本不是一個江湖人一樣,不知是真是假。」

「你的手也很干凈,但這不代表你沒殺過人。」秦無鹽聲音淡淡,很是不屑的樣子。

「父親不喜歡我殺人,他想我做一個心底寬厚的好人。」原隨雲拿起一旁的紗布慢慢擦拭著琴弦,一邊道:「我可不想讓他失望,自然是要乖乖聽話的。」

秦無鹽嘲諷,「是啊,不親自殺人,但死在你一句命令中的人卻是不計其數,不知道庄主知道了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錚——琴弦被猛然劃過,發出喑啞的聲響,毫無焦距的眼神,輕飄飄的在女子身上一掃而過,他勾唇輕笑:「父親不會知道的,因為你會和我一起好好的隱瞞的,對不對?」

清清淡淡的一句話,卻讓秦無鹽背脊發寒,微微打了個冷顫。

這人給她的感覺是越來越危險了,明明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卻心思深沉,手段狠辣,野心勃勃,比之當初的石觀音也不差到哪里去。

她在他身邊十多年的時間,幾乎是看著他長大的,看著他一年比一年大,一年比一年心機深重,然後創建了神秘詭異的蝙蝠島。

開始的時候手段還略顯青澀,但是幾年後的現在,對方已經學會了用那張人畜無害的臉,文雅敦厚的舉止,將陰影處的那些陰險狡詐統統掩蓋了起來。

這人越來越可怕,上一刻還笑的斯文優雅,但轉瞬間,就能眼睛都不眨的讓人滅了你滿門,他的血是冷的,這世上除了他的父親,怕是再沒有人是他在乎的。

有時候秦無鹽是怕他的,這種害怕很熟悉,讓她想起了在石觀音身邊的那段日子,不是沒想過離開,只是當初因為感念陸崇明的恩情而自願留下報恩的她,在知道原隨雲的那么多秘密之後,早就沒有了離開的可能。

好在她雖然有些怕他,卻深刻的知道,自己的性命還是有保障的,原隨雲顧慮著自家父親,絕對不可能傷害她,甚至對她這個原東園留下來「照顧」他的人還頗為忍讓,當然,一切的前提是在沒有觸碰他的底線的情況下。

所以,雖然照樣是給人當下屬,沒什么自由,但秦無鹽對現在的生活還是頗為滿意的。

讓她想不通的是,明明無爭山庄的庄主是那樣一個嚴肅正直的君子,怎么他的兒子就黑成這樣了呢?!

暗地里嘆了口氣,她重新將話題轉了回去,說道:「所以呢,那位盜帥本事可不小,連水母陰姬都栽在他手上了,你打算怎么辦?」

原隨雲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起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父親他們呢?現在在哪了?」

「不太清楚。」秦無鹽道:「庄主他們向來行蹤不定,最後一次傳過來的消息似乎是往西邊去了。」

原隨雲沉默片刻,最後抱琴起身道:「一直呆在庄里好久沒出去過了,我們去找那位楚香帥玩玩吧,也順便瞧瞧,那位盜帥是不是真的如傳言中一般神奇。」

......

※※※

原隨雲想見楚留香,但楚留香現在的處境卻不大好。

海上的天氣變化莫測,說變就變,沒有任何征兆,剛剛還一碧如洗的天空,瞬間風起雲涌,下起了巨大的暴雨。

海浪滔天,天色暗下來的時候,黑色的巨浪翻滾而來,一層疊著一層,巨大的樓船在滔天巨浪中沉浮飄盪,仿佛雖是都有散架的可能。

船上已經亂成一團,兩個艄公本是想上甲板將桅桿上的帆布拿下來的,但暴風雨太大了,船身晃盪,當兩人剛剛踏上甲板,就站立不穩被甩出船外。

黑色的巨浪拍打過來,眼見就要將兩人席卷吞噬,就見慘白的閃電中,黑影一閃,兩個艄公一左一右被他擎在手中。

那人的輕功非常高妙,身姿輕盈,靈動秀出,雖然手上還拎著兩個三百多斤重的人,卻絲毫不影響他的速度,只一眨眼的時間,三人就回到了船艙。

僥幸撿回了兩條命,兩個艄公驚魂未定,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就在這時,一個清雅含笑的聲音贊嘆道:「不愧是盜帥,單這手輕功,江湖上怕也是無人能及。」

「無花謬贊了,不過是跑得快些而已。」男子一身寶藍色錦袍,相貌俊朗,神采奕奕,說話的時候帶著笑意,更是說不出的風、、流灑脫,溫潤動人。

一旁站著的胡鐵花胡子拉渣,渾身濕透,看上去頗為狼狽,他聞言說道:「你可別誇他!老臭蟲這人經不起誇,越誇他他越得意,那根尾巴能翹到天上去!」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無奈道:「我有尾巴么?我怎么沒看到,我倒是看到你身上長了好多虱子。」

無花聞言,迅速後退兩步,動作明顯,一點都沒有掩飾的意思。

本來要跳腳的胡鐵花見他如此明晃晃的嫌棄動作,瞬間哀怨起來,還是朋友么?還能好好的玩耍么?他感覺自己收到了傷害!

楚留香見狀,捏著他的後腦勺好心安慰道:「無花有潔癖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算算看,你有幾個月沒洗澡了?那身味道連我都受不住,何況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