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回歸(2 / 2)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到最後無花不得不承認,無爭山庄的庄主果然不是個好對付的,不愧是能夠生出原隨雲那樣兒子的人,也難怪當年就連母親都會栽在他的手中,即便是他自己,在占有優勢的情況下也差點被他一劍劈成兩半,能夠逃命已是僥幸。

他自然是不待見原隨雲的,畢竟是斗了多年的死對頭,彼此都恨不得對方死的那種,但罕見的他卻不是一定見不得對方復明,這樣的心態連他自己都覺得訝異。

或許兩人斗了這么多年,潛意識里他對對方有一種連自己都不知道的相惜之意吧,那樣的人物若有朝一日恢復光明,又會是怎樣的一種風華?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睛會不會燦爛如星?那樣的原隨雲可能在讓他更加頭疼的同時,連血都燃燒起來吧。

抱著這樣一絲連他自己都說不明道不清的心思,無花明明能夠毀去那味關鍵性的草葯的,卻莫名其妙的留了下來,最終更是作為誘餌將陸崇明引入套中。

讓他遺憾的是,對方武功太高,即使是這么好的機會,也只是重傷,而沒有要了他的命,真是太可惜了。

不過那個將自家父親看的比自己還重的人應該會發飆吧,他期待著。

陸崇明傷勢不輕,一連昏睡了好幾日,等他再次醒來時他依舊在原東園的身體里,世界也依舊是那個世界,只是他的生活中少了一個人,一個叫做玄清的只要他轉身就能看見的冷漠青年。

深秋的時候,樹葉變得枯黃,從枝頭飄落而下,繁花似錦的無爭山庄一夜之間變得蕭索下來。

當陸崇明一路風塵的趕回庄中時,首先看到的就是站在門口的文雅青年。

「他在哪里?」這是他對原隨雲所說的第一句話,也是最後一句,在對方回答了一聲之後,就匆匆離開,眉宇之間前所未有的冷漠。

望著遠去的背影,原隨雲喉結動了動,將所有關切的言語統統咽回肚中。

「為什么不和他解釋清楚?」秦無鹽悄無聲息的來到他身後。

「解釋什么?」清秀的臉上毫無表情,沒有一點溫度,「我確實想殺他,只是沒來得及對方就莫名其妙的死了而已,既如此,又有什么好解釋的?!」

跟他說自己曾經有過猶豫嗎?因為秦無鹽的那番話而擔心甚至有過放棄的想法?哈,事情既然已經如此,這樣的結局也是他想要的,又何必再說其他。

先不說父親相不相信的問題,這樣的解釋連他自己都覺得惡心。

玄清的死就像一顆投入水中的石子,在盪起一圈漣漪之後,就再無波瀾,仿佛那個安靜沉默的青年從來不曾出現過一般。

無爭山庄與以前一般與世無爭,陸崇明對原隨雲的態度看上去仿佛也沒有什么改變,只是他整個人沉默了不少,以前就是個不多話的人,現在話就更少了。

而且他不許原隨雲出庄,連庄門都不許踏出半步,他自己也是陪著他,直到死的時候都再沒有出去過一次。

陸崇明的這具身體並不算康健,早年被人暗害,被劇毒侵蝕,若不是有玄清幫著仔細調養,再加上自己的那身內力撐著,或許還活不過這么多年,後來他中了無花的圈套身受重傷,還沒有緩過來的時候又因為玄清的死匆匆趕回來,導致傷上加傷,重傷的身子和玄清的死亡,讓他在床上足足躺了半年有余。

後來就算好了過來,也無法恢復到以前的樣子了。

玄清死後的第一年,他基本上都是在床上度過的,整個山庄籠罩在陰霾之中。

玄清死後的第二年,他身體稍稍好轉,然後就關閉庄門,立下條約,再不許少庄主原隨雲踏出無爭山庄一步。

武林第一世家的無爭山庄,隨著主人一同,徹底沉寂了下來。

※※※

陸崇明掀開被子,穿衣下床,鏡面上清晰的倒映出他的面容,利落的黑色短發,挺直的鼻梁,削薄的唇,異常的熟悉而陌生,不再是往常見慣的清俊消瘦,帶著些蒼白的臉,現在的這張更加的健康,更加的硬朗,更加的充滿勃勃的生機。

濃黑的眉微微皺了皺,他低頭摸著手腕上的那串古拙的佛珠,眼中神情莫測,他沉思片刻,然後毫無猶豫的轉身離開了房間。

熟悉的走廊,熟悉的安靜,熟悉的雕刻圖騰,當他打開書房的門時,一個聲音就響了起來。

「你醒了。」

沒有意外沒有驚訝,好像對於他的到來對方早就心知肚明。

陸崇明微微頷首,依舊在那張沙發上坐下,背脊挺得筆直。

南代巫捧著一堆資料,一邊翻著,一邊在他面前坐下,道:「閣下的旅途還愉快嗎?」

陸崇明有一瞬間的恍惚,但他很快回過神來,沉聲道:「愉快與否,你應該最清楚才是。」

南代巫因為他的尖銳而挑起了眉。

陸崇明動作很快,瞬間躍過兩人之間的茶幾,俯身扣住了對方的手腕。

皮膚光滑細膩,腕間虛軟無力,果然。

他動作唐突,南代巫倒也沒有生氣,連一點的反抗都沒有,任他握著自己的手腕,半響道:「你知道了?」

「你原也沒有想要隱瞞不是嗎?!」陸崇明掃了一眼自己腕間的佛珠,為自己的遲鈍而擰眉。

相同的氣質,差不多的性格,就連眉宇之間的容貌都有那么一兩分的相像,他應該早就發現端倪的,可誰又會往那方面想呢?現實當中孤僻驕傲的精神師,異界之中外冷內熱的青年,誰能想到他們是同一個人。

若非對方特意露出破綻,陸崇明無論如何都想不到。

為什么要那樣做?為什么變成玄清?當初為什么突然就死了?還有那場表白......陸崇明的目光忽然銳利起來。

南代巫沉默片刻,反手握住他的手,道:「只是想讓凝結出的世界更穩定一些而已,但我的感情是真的。」

他頓了頓再次道:「你當初還沒有來得及告訴我答案,現在呢?我想做你的伴侶,我想和你結婚,你要不要?」

要——嗎?

向來清明的大腦有片刻的混亂,陸崇明忽然響起了玄清死後的那幾年,無論做什么事情都會下意識的回頭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但每一次看到的只有空盪盪的一片,然後才恍惚想到,原來那個總是在他身邊,只要他一回頭就能看到的青年已經不在了。

並沒有什么悲痛欲絕傷心後悔之類的情緒,只是心里空的厲害。

手在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緊緊的握住對方,然後就是不大卻又很清晰的一個字,「好。」

南代巫笑了,從來都是冷著臉的人笑起來竟是格外的明媚,「你不會吃虧的,你不會教兒子我幫你,一定不會讓小乖再進安全局了。」

陸崇明的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