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六章 拋售

當方勝決定前往永夜族之後他便不得不繼續考慮，他該以什么樣的一種身份前往。若是按照魔尊的安排實話實說，雖然更容易得到永夜族的信任，但無疑也給了永夜族一個把柄，只要永夜族把他的身份抖出去，他在震靈大陸將再無立足之地。

那無疑是一種壞到不能再壞的結果，所以方勝不打算說實話。然而如果不說實話，又拿什么來獲得永夜族的信任，又如何去接觸他想學的那些知識？

最後方勝又想了個主意，那就是直接將冥火紫金胄的頭盔貢獻出去。雖然那頭盔在他身上放了很久了，可是由始至終他僅戴過一次，而且還因此得罪了摩昆谷的所有妖獸，可以說他對頭盔沒有任何感情，倒沒什么舍不得的。

但是不說實話的話，又如何向永夜族解釋頭盔從哪來的？說從赤煉炎獄得到的？那就跟告訴全天下他就是那個先別人一步進入赤煉炎獄並將火精取走的人差不多！

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後來方勝一下就煩了，倏地握緊了拳頭。這一握拳不要緊，枕著他的胳膊睡得正香的胡妖兒忽然覺得硌得慌，竟一下驚醒了。

胡妖兒揉了揉眼睛，帶著濃濃的倦意小聲問道：「怎么了哥哥，天沒亮呀。」

「沒事，你繼續睡吧。哥哥要想些事情。」方勝帶著歉意道。

「不。跟人家說說吧，兩個人不是更容易想清楚嗎？」

方勝不由苦笑起來，黑暗中摸了摸胡妖兒頭發，輕聲道：「那好吧。哥哥在想，咱們既然沒能在赤煉炎獄找到你玉漱姐姐，那么她一定是被傳送到了別的地方。漫無邊際地找不是辦法，哥哥想去永夜族打聽一下消息，可是又不知道該以什么樣的身份去。」

「噢，這樣啊。可是哥哥，咱們還不知道永夜族到底怎么樣呢，為什么不先去打聽一下再決定呢？」胡妖兒倒是實話實說，一下就跳過了方勝的那個問題。

「呃……可不是，現在咱們對永夜族了解的還是太少了。嘿，妖兒，還是你清醒一些。」方勝由衷贊道。

「嘻嘻，那是因為哥哥太想玉漱姐姐了啊。」

「嗯，是啊，真的很想她啊。」方勝意味深長地道。

接下來兩人又說了幾句話胡妖兒便又困了，方勝把她哄熟了，繼續睜著眼望著那無盡的黑暗。他其實早就知道，感情的事向來不公平。當你百分之百喜歡一個人，那個人可能只對你有一點點好感；當你為一個人茶飯不思，那個人可能對此視而不見；當你願意為一個付出自己的一切，那個人卻可能早已為了別人付出了一切，再沒什么留給你。找到一個彼此喜歡的人是如此之難，但是方勝幸運地找到了，而且彼此愛的刻骨銘心。但是為什么即便如此，他卻依然惶惶不可終日，一顆心簡直無法落到實處？！

「運勢，呃，奇怪的運勢啊……」方勝輕輕說著，終於緩緩閉上了眼睛，他的心已經太累了，實在無力再想下去。

下半夜方勝也沒有睡著，在感受到窗外的光亮的時候，他睜開了眼，輕輕搖醒了胡妖兒。

「天亮了啊。」胡妖兒睡眼惺忪道。

「嗯。咱們這就去打聽永夜族的情況吧。」

「好吧。先去哪？」

「晴州城吧。」

洗漱完之後兩人結算了房錢，向老板問明了路徑，直接飛出坊市，朝晴州城的方向全速而去。

淡藍的天空之下四野蒼茫，天地是如此遼闊，雖然明明有目的地，但方勝仍然升起一種不知該何去何從的感覺。如此大的一個世界，卻只有一個胡妖兒與他為伴。

無論如何，方勝都無法將震靈大陸視為一個家，連臨時的都不行。早在沒來到這個大陸之前，他就已經視整個大陸為敵。

在這種情況下，方勝的那種寂寥情懷簡直無法排遣，如果不是一直有胡妖兒陪著，那么他很可能早已堅持不住。修士要耐得住寂寞，直到這時他才知道，原來寂寞並不是自己原來理解的那樣簡單。

好不容易到了晴州城，方勝直接找到劉老太，劉老太聽說他帶了炎髓芝來不由大喜，當即陪方勝一起前向她兒子所在的那個坊市。

劉老太的兒子也是個資質很普通的修士，倒是很憨厚。聽聞方勝有炎髓芝，他所表現出的驚喜遠大於劉老太。然而方勝卻沒敢賣給他太多炎髓芝，因為當劉老太母子問起他從哪得到炎髓芝之時，他說是在赤煉炎獄外面和其他修士一起撿的，既然是很多人一起撿，自然不可能撿很多。

當方勝向他們打聽永夜族的情況時，劉老太母子自然言無不盡，可惜的是，這兩人對永夜族所知也不多，方勝雖然很不滿意，但是也沒辦法。當方勝提及可不可以買他們的丹方的時候再次被拒，不過這倒是在方勝的意料之中。最後離開時，劉老太還是給了方勝一個小小的驚喜，她猜出來方勝沒有世俗界的錢，便白送給方勝不少，如此一來，方勝和胡妖兒便不用非去坊市休息不可了。

說起來，自從胡妖兒化為人形之後，方勝就很少在外露宿，他覺得自己吃點苦沒什么，但實在不忍心讓胡妖兒跟著他受苦。

離開晴州城後方勝便急急趕往赤煉炎獄，他希望方正還留在那，他相信從這個老大哥嘴里一定能打聽到自己想要的消息。至於是否有人會懷疑他就是那個得到火精的人，他已經完全不擔心這個，任那些人想象力通天，也不會懷疑到他這個「外來人」頭上來。

另外，方勝還想讓方正幫他買件飛行法器以提高平時趕路的速度，這實是一件刻不容緩的事。

等馬不停蹄地趕到赤煉炎獄，方勝已經快累趴下了，不過正是這種充實的生活讓他無暇去想那些令他傷心的事，幾天下來，他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赤煉炎獄那座山峰已經完全毀了，附帶著，附近半數的聚居地被岩漿灌滿了，也不知當時死了多少人。

不過幸運的是，方勝當時暫住的散修聚居地和方正所在的那個聚居地都還完好，方勝趕到的時候，正看到不少修士在入口進進出出，忙得如一窩蜂一般。

方勝先回了當時暫住的客棧，那郭老板一見兩人去而復返，那叫一個高興，絕對不是裝出來的。郭老板上來就把胡妖兒接了過去，連道可想死郭伯伯了之類的話。不過一得空那郭老板馬上就問方勝這些天去了哪，方勝只得苦笑著編瞎話，說當時師門有急事，也沒來得及告別便走了。他和胡妖兒早就通過氣，倒不怕露餡。

安頓好之後方勝便問郭老板外面那些人在忙什么，然後就得到了一個頗為吃驚的消息：赤煉炎獄附近的所有聚居地和坊市都將被廢棄。理由其實很簡單，金海沙漠實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赤煉炎獄已經全毀了，再沒留人看守此地的道理。

方勝自然要追問一番赤煉炎獄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事實上，後來發生的事他的確不知道。 郭老板不疑有他，便向方勝感嘆道：「唉，說起來真是諷刺，我震靈大陸修真界為了火精付出了如此多的心力，最後卻是什么也沒撈著！當時也進去了不少高手，但是卻連火精到底是已經消散了還是被人先得手了都不知道，太讓人喪氣了！」

「呃……到底怎么回事？」方勝裝得挺像，心里已經樂了起來，胡妖兒更是忍不住了，從郭老板懷里掙脫出來，說是找她的伙伴玩去了，實則是跑出去偷樂去了。

「聽說在那玄火陣最後一次自然關閉時赤煉炎獄的入口就已經打開了，當時不少人都看到了一團紅雲鑽進了入口，到現在都沒人知道那團紅雲到底是人還是自然之物。就因為這個，沒人敢肯定火精到底是怎么了。」

「噢？怎么說？」

「火精之處出現了一堆奇怪的石頭，散發著極濃的可以吞蝕生命之氣，火精卻沒了。如果進入赤煉炎獄的那團紅雲是自然之物，那火精八成便是自然消失的，紅雲不可能飛到那里；若那團紅雲里有人，則那些石頭很可能就是由那人帶進去的，火精自然是被那人弄走了。」

「竟然這樣，那後來呢？」

「後來火精的事不了了之。那些進入赤煉炎獄的修士卻又發現了一頭絲毫不遜色於火精的神獸，於是一群人就聯合起來想抓住那頭神獸。」

「難道沒抓住？！」這次方勝的吃驚絕不是裝出來的。

「唉，可不是，那神獸以一己之力將整個赤煉炎獄弄得四分五裂，眾人皆以為必是頭不服輸的猛獸，一味猛攻之下倒是將神獸死死地壓制住。一旦神獸精力耗盡，便是將其擒住之時，未曾想猛攻了一天一夜後那神獸卻突然爆發出遠超眾人想象的實力，施展出一種詭異遁法在眾人眼皮底下跑了。」

方勝心中暗罵「活該」，嘴上卻問道：「跑哪去了？」

「那神獸朝東南方飛去了，不過那邊卻是永夜族的地盤。它身上有傷，有幾個高手覺得可以在其飛到永夜族地界之前將其擒住，便追了上去。剩下的卻沒這個膽量，永夜族雖然元氣大傷，可那畢竟是兩千年前的事了。」

「難道還真能打起來不成？」

「這誰知道，永夜族韜光養晦這些年，焉知其沒有與我修真界一較長短的實力。」

這個說法方勝倒是第一次聽說，不由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