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二章 超額

方勝和胡妖兒一回到鹿茸城就發現了不對勁，此時城中的人稀稀落落，還沒有他們之前看到的十分之一多。

稍一打聽便知道公主已經走了，而事實上他也不是回來找公主的，而是想問出一些問題的答案，如果此地的路人能回答，他就根本不必再去找公主。

可惜的是，問了幾個人他也僅僅得到公主去了北邊的三河城這樣一個消息，而這顯然遠遠不夠他完成任務的。

於是方勝和胡妖兒又出了鹿茸城，向三河城的方向進發。

他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剩下的那個藍色任務不是讓打聽有價值的消息嗎，那么如果他能打聽到公主接下來的行程，或者一些有關公主的重要消息，拿回去總能交任務了吧。

自然，這需要靠他如今的永夜族身份才行，而且他也根本不需要見公主，只需從追隨公主的那些人口中套些話出來就行。他相信在這一方面，他會比任何一個真正的修士做的都好。

而事實則是，他不僅不需要見公主，而且還得避免被公主看到。雖然他和胡妖兒已經喬裝改扮了，但是他倆的易容水平實在不怎么樣，當時幾乎面對面和公主交談過，這時候若是再被公主看到，難保不會一眼就被認出來。剛才還是修士，轉眼就變成了永夜族人了，公主絕對會對他的身份起疑。

另外，方勝不願意見到公主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有些慚愧。當時向公主陳述他和胡妖兒為何來到鹿茸城時，他和胡妖兒合伙撒了個小謊，他僅僅是三星盟衛罷了，但是當時他們說的是盟衛長。

這其實倒也不能完全怪他，因為在之前他只不過是和胡妖兒開玩笑說了那么一次罷了。他說的是，出來混，若是僅僅是個盟衛的身份恐怕震不住人，要是有人問起，就說我是盟衛長，反正完成這兩個任務後也該升級了。胡妖兒當時笑著答應，沒想到這丫頭竟然一直記在了心里，所以當公主問起時胡妖兒就直接說方勝是盟衛長，而方勝也沒好意思解釋。

現在看來，別說盟衛長，就是盟衛統領，甚至是將軍，公主都未必會放在眼里。

最後這個念頭讓方勝不由苦笑起來，那公主雖然看起來很隨和，可是畢竟有著高不可攀的身份，這還真是件怪事。

然後他們兩個就直接追到了三河城，果然公主就在這里，現在他們已不會再被攆，打聽消息也是十分容易。

說起來方勝還是有些心理負擔的，很明顯，他覺得那公主是個好人，而現在他要做的卻是打聽公主的消息，並將這些消息泄露給散修聯盟，也就是公主的敵人。這並不像是方勝的風格，可是此時他也毫無辦法，要知道，這個打探消息的任務鄒、柳兩人花了那么長時間都未能完成，肯定是因為消息的分量不夠。

方勝在心里安慰自己，就算把公主的消息泄漏給散修聯盟又能怎么，他們還能派人來刺殺公主不成？

然後方勝就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如果公主真因此而死，他肯定會為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高貴女子內疚很久，畢竟她沒做過任何錯事，至少對方勝來說是這樣。

於是方勝的心思又活絡起，准備將打探的重點稍稍轉移一下，他沒必要將公主的行程說出去，興許只交出別的一些內部消息就能過關呢。

在接下來的五天里，方勝一直跟在公主的大部隊後面，他做足了戲，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公主的崇拜著。五天里他已經得到了足夠多的信息，然後他就毫不猶豫地離開了大部隊，騎上布谷向西飛去。

懷里攬著胡妖兒，舒服地坐在布谷背上，在清晰地感受著布谷那優雅的飛行姿態的同時游目四顧，方勝竟說不上來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覺。

從來到震靈大陸後他的目標一直都很明確，但是要想達到目的，所要走的路實在太長。

對抗九大宗門，尋找玉漱，這便是他的兩個目的。

但是這兩條路是如此之長，以至到現在，他覺得他所做的所有努力也僅僅讓他向著這兩個目標各前進了一小步罷了。事實上，在尋找玉漱這條路上，他覺得他前進的那一步就是知道了玉漱並未在他已經去過的那些地方出現過。

如今方勝雖然也來震靈大陸數年了，但是他的活動區域實在很小，一直集中在震靈大陸的中南部。正是因為他直接被傳送到了晴州城那么個地方，使他可以輕易地在修真界和永夜族之間往返，這才給他造成了一種錯覺，即他幾乎將震靈大陸走遍了。而事實上，他活動的區域在整個震靈大陸的版圖上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一小片。

自從有了布谷當坐騎以後，方勝在趕路之時就可以完全靜下心想事情。

想明白了這些，方勝心里漸漸有了新的念頭，他忍不住問自己，同時朝兩個方向努力是不是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圍？有沒有可能最後完全一事無成？假若只朝一個方向努力呢？即要么只對抗九大宗門，要么只找玉漱。

只努力去完成一件事肯定能提高這件事的成功率，會比現在兩件事都看不到希望強得多。於是方勝的心便在兩件事上搖擺了一下，然後很快便確認下來，如果真的挑一件事去完成，那么他選尋找玉漱。雖然九大宗門是看得見摸得著的，而玉漱根本毫無消息，他還是會選尋找玉漱。

尋找玉漱是一件極大的工程，一旦決定下來，他就要開始長途跋涉，哪怕他有著再快的速度，哪怕他天天用魁龍披風趕路，這依然是長途跋涉！震靈大陸太大了，有太多的城鎮、門派、秘地，每一個有人的地方他都要去親自去看去問。

修真界，永夜族領地，兩個地方都要親自走一遍，完成的時候會時何年何月？

然而這實是他這輩子所做的最有意義最偉大的事，當然，前提是他得去做才行。

這突然而來，其實是在腦子里積淀了許久才冒出來的念頭顯然和他之前的計劃是相悖的。

他原來的計劃是，一邊在散修聯盟里好好混，將來好對抗九大宗門，一邊在永夜族當個冒牌貨，靠煉器混下去，盡量去接近那些他想知道的知識，以便推斷出玉漱的下落。

他的原計劃其實也挺好，只需一直在散修聯盟里接必須到永夜族才能完成的任務，他就可以保證兩件事各不耽誤。

但是隨著假扮永夜族人一事的進行，他發現了越來越多的束縛，使他的行動變得極為困難，甚至隨時都可能泄了底。

第一件事是不能用靈力。不能用靈力就不能使用法器、法訣，對此他倒可以不在乎，畢竟他只是裝個煉器師罷了。但是不能使用儲物袋就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他不可能真的一碰到交易就扛著一麻袋靈石上去。這件事終究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然後就是偽裝成永夜族煉器師這件事。煉器師肯定是需要用火的，像他這個階段的，最多算是個煉器學徒，用的只能是最低級的火。但是他不可能用修真者的火訣，同時，他又一丁眯秘力也沒有，自然也使不出永夜族的火訣。所以在這件事上他瞞天過海的唯一辦法就是永遠都閉門造車，不讓任何人看到他的煉器過程，只拿成品器物出來。可是，他能保證永遠都不露餡嗎？只需要一次，他就前功盡棄。

第三件事是偽裝成一個秘術者後，他如何掩飾境界永不提升這件事，很明顯，他秘術的境界的確永遠不可能提升，因為他根本就不會秘術……

第四件事同樣很讓他犯愁，便是關於他和胡妖兒的形貌的問題。如果他們一直在修真界和永夜族之間奔波，在修真界換成修真者身份，在永夜族換為秘術者身份，那么終有一天他們會碰到同時見過這兩種身份的人。其實方勝還罷了，胡妖兒最容易給人留下極深刻的印象，當有一天有人既見過修真者的胡妖兒又見過秘術者的胡妖兒，八成要出大事，不論是修真界還是永夜族都不允許這樣的人存在。易容術可以騙過普通人，但是對修真者和秘術者，這一招不太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