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九九章 游龍(1 / 2)

窮人修仙傳 影·魔 5175 字 2023-03-14

第五九九章 游龍

方勝完全跑出四宗門負責警戒的那些修士的神識之外已經是四天後的事了,用雙腿趕這么遠的路,他還真有些不習慣,好幾次差點沒忍住就要改用飛的。

終於到了安全地帶,就算有人看見他也不會懷疑他是從鶴回峰里出來的修士了,方勝用隱靈訣將自己的境界調整到看起來和煉氣期修士差不多,取出一把法器飛劍就沖向天空。

半道上方勝又碰到了一群逃難的人,起碼有五百人,為免嚇著那些人,他就遠遠的落了下去,然後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走上前去。

稍一打聽便知道這群人乃是西北方某個城鎮的人,也是遭到了一幫「仙人」的攻擊,只能往深山老林里逃來。

方勝算了算,以這幫人的腳程,十天怎么著也能到鶴回峰了,而且其中不乏青壯年,根本就用不著他護送,便向那些人指名了鶴回峰的方向,讓他們去鶴回峰避難。

然後方勝就繼續往北趕路,中間又遇到三四波人,全是被四宗門的人蠻橫地毀了家園的。

這時候方勝已是恨意滿腔,只想馬上碰上一些四宗門的人出出氣。

其實馭龍洲一方所有修士心里都不好受,四宗門的人是一群獅子,馭龍洲修真界就是稍弱一些的虎群,獅、虎相斗原本無可厚非,但是關那些羚羊、兔子之類的弱小動物什么事?四宗門已經波及了凡人界,就算是讓震靈大陸的人來說理,也絕對會說四宗門做的太過火!

慢慢的方勝也就隱隱約約猜出了四宗門到底打的什么算盤,無非是逼他,或者逼馭龍洲所有修士沖出護山法陣與他們正面戰斗罷了。而事實上,他已經出來了,不過四宗門的人卻不知道,每一想到這一點方勝就有些興奮,他相信自己一定會給四宗門的人帶來很大的「驚喜」!

不過隨著難民的增加,方勝終於有些擔心起來,這么多人都去鶴回峰,鶴回峰能裝得下嗎?就算裝得下,這些人的吃穿住用全是問題,豈是那么容易解決的?修士可以辟谷,但是凡人可沒一個有這本事的,這么多人到了鶴回峰,一定會給鶴回峰的食物供給帶來很大壓力。這時候方勝便有些懷疑起來,難不成四宗門其實只是想加速鶴回峰的資源消耗?

如果真是這樣,那四宗門的如意算盤未免又要落空,因為鶴回峰上有螢火蟲在,這小東西催熟那些普通的食物實在是太容易了,只要有它在,鶴回峰上的人肯定餓不著。至於穿和住,那其實都在其次,畢竟吃才是凡人最需要解決的問題。

考慮到這些情況,方勝就稍稍放了心,只巴望著趕緊碰上四宗門的人。

很快就到了凡人界的村鎮,入目全是廢墟,連半個人影都沒有,包括屍體。方勝仔細搜了搜,就發現四宗門的人其實並沒那么好心為那些凡人掩埋屍體,他們只是將屍體徹底焚毀,只需一陣風吹來,就什么都不會剩下。

當方勝到達第五個廢墟的時候,似乎受他的心情感染,天漸漸陰了下來,便在天黑之時,雨點終於從陰雲中淅淅瀝瀝落了下來。

方勝也沒再趕路,直接在大路邊的一間尚算完好的酒樓里席地而坐,一邊聽著雨聲一邊喝酒。

這幾天的所見所聞讓他的心情頗為壓抑,所以這時候雖然沒人找他喝酒,他自個反而有了喝兩口的念頭。正好那酒樓里就有現成的烈酒,他也沒挑,隨便提了一壇就拍開泥封喝起來。

事實上整坐城里還算得上完好的建築絕不超過十棟,這家酒樓之所以沒受太大破壞,正是因為這里有不少酒肉,四宗門的人在本城燒殺完之後還在這里歇過腳。

對凡人來說,不論蓋房子還是拆房子都不太容易,但是對四宗門的修士來說,拆光整坐城也只不過是片刻之間就可以完成的事。他們彈指一揮間就毀了別人一輩子的心血,只因為一個念頭就可以結束別人生命,他們怎么能這樣?

方勝是一個正常人,所以他根本就不明白那些漠視別人的生命和尊嚴的人是怎么想的。

但是他卻知道四宗門憑借的是什么,那便是他們的實力。

「既然你們可以憑借實力為所欲為,就別怪在實力不足時被為所欲為……」一壇酒下肚,方勝卻是毫無醉意,放下酒壇後噴著酒氣低聲說了出來。

此時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方勝並未運功驅寒,一沒留神就打了個哆嗦,只覺地上冰涼,酒樓里的空氣也涼嗖嗖的。

右手在地上用力一撐就站了起來,伸手又攝過一壇酒來,方勝兩步走到門後,就依在了門邊往外望去。

此時天已經黑透了,但是以他的目力還是能看到雨絲,潮氣從街上撲面而來,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住,不過與此同時他也更精神了一些。

似是為了仔細體會作為一個凡人的感覺,這一刻方勝既沒逼出靈力也沒運轉內力,只是隨意地站在那里,時不時灌上一大口酒。

不知過了多久,方勝忍不住想,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過了?一個人靜靜的,像是在看街道,像是在聽雨聲,其實什么也沒想,什么也沒做,身心都空盪盪的,就像是自己已經變成了這世界的一部分,既沒有感情也沒有喜好,既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的一部分,就和一塊石頭,一棵樹,一滴雨一樣。

想著想著方勝就有些害怕,很明顯,他是不甘心做一塊石頭一棵樹一滴雨的,他要過他想要的生活。但是,剛剛的那種感覺,難道就不是一種生命狀態?那種感覺,就像是提前看到了自己的死亡。

方勝無疑是怕死的,但是對他來說,這世上有比死更可怕的東西,所以他有時候像是一點也不怕死。

死,對他來說,那是一個既不願意去談論不願意去想的話題。既然怕死,那就要尋求晚死或者不死之道,修行無疑就是很好的一個途徑。

元嬰期修士依然有壽限,但是再往上一個境界,到底能否長生不死,對任何尚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人來說都是未知。

臨仙期,便是震靈大陸修真界所知的最高境界,元嬰期之上的唯一境界。震靈大陸出現的臨仙期修士並不多,但是每一個都在震靈大陸留下了歲月也無法磨滅的痕跡。

他們實力通天,距離在他們眼中根本就不存在,「瞬移」這個詞其實正是為他們而存在的;一念之間他們就可以移山填海,天地間的靈氣為我所用,甚至包括別的修士體內的靈力……

在修真界,他們就是無敵的存在。

可惜的是,每個到了臨仙期的修士用不了多久就會飛升天外,沒有人知道他們到底是死了還是去了另一個世界。所有的修士都願意相信是後者,因為只有後者才有可能是一條通往永生的路。不然的話,永生根本就不存在。

幾乎每個修士都在為邁向更高境界而努力,做為元嬰期修士,他們的目標便是臨仙期。盡管從沒有人告訴他們臨仙期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他們還是不懈努力著。

於游已是元嬰後期的境界,只要再參破死之道,他興許會成為當今天下第一個進入臨仙期的人。可惜的是,死之道比生之道更難,要不然他也不會向方勝取經了。

方勝一直都很想幫於游,所以就把剛才關於死的感悟牢牢記在了心里,打算回頭一並告訴他。

而後方勝就又想到了自己的境界,借著冥火紫金胄之助,他提前感觸到了元嬰初期的境界,這直接導致他的修心境界每天都在突飛猛進,就在離開鶴回峰的前幾日,他的修心境界已經到了結丹後期的頂峰,而本身靈力也靠煉化妖丹達到了結丹後期的最大值。這時候的他其實已經可以閉關沖擊元嬰初期了,但是這一次閉關肯定要用很長時間,在當前的形勢下,他根本就閉關不起。

反正用不了幾年就能將四宗門從馭龍洲徹底趕出去,那時候再閉關好了,一旦突破到元嬰初期就馬上前往震靈大陸,他必須把留在那里的爛攤子全收拾好,這便是他的打算了。

這時候方勝已經完全不必修行,所以他才會在這個雨夜里顯然如此悠閑,很快第二壇酒也被他喝光了,這時候他終於有了些醉意,心中不由暗嘆,要在以前兩壇酒恐怕早就把他灌趴下了,現在看來,境界高了酒量也見長……

想了想,方勝便打算將冥火紫金胄的頭盔拿出來,再加上魁龍披風的話,便是他帶在身上的僅有的兩件冥火紫金胄的部件,畢竟只有他和啖魂獸合力才能將頭盔里面的混亂思維除盡,碰不四宗門的人時,他正可借此打發時間。

長出了一口氣,方勝便將手摸向了儲物袋,然而手才放到袋口,他耳中忽然就傳來有人踩著雨水疾奔的聲音,而且絕不止一個人。

方勝不由停下了動作,側耳細聽,很快便判斷出來,聲音來自正北方,總共有十來個人,八成全是些普通人了。

這時候方勝也有些納悶,這城中明明沒人,大半夜的怎么突然冒出了十幾個人來,而且還是連夜在雨中飛奔。原本還想和那些人打聲招呼,這時候他就打消了念頭,想先仔細看看再說。

未曾想,那些人卻直接朝酒樓的方向跑了過來,腳步聲越來越大,聽著那「啪、啪」聲,方勝不由皺了皺眉,幾乎可以想象出那些人大踏步踩得雨水飛濺的景象。

便在這時,天空中一道閃電劈過,剎時間將整坐城都照亮了。

「娘,前面有家酒樓,興許有吃的!」一個青年男子驚喜地道。

「哥,等等我們呀!」一個女聲從更遠處傳來。

便是這短短兩句話,方勝已然判斷出來,這些人必是從遠處逃來的難民。當下也沒動,打算等那些人過來後和他們坦誠相見。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就讓他有些哭笑不得,一時間竟有些懷念很早以前在大刀盟的日子來。

那一行人離酒樓越來越近,就在最前面那人距酒樓門口只有三丈遠時,天空中又閃過一道閃電,正好照出方勝的身形來。

「大家小心,這里有人!前面的人立刻報上名來,不然休怪我手下無情!」接著便聽「嗆」一聲響,那人已然將兵器抽了出來。

方勝一愣,不過一時卻沒想出來到底該怎么說,便是這一猶豫,後面的人也戒備著向這邊靠近了,不過方勝能勉強看得見他們,他們卻看不到方勝。

方勝也不想裝神弄鬼,未等最前面那年青人再開口便道:「你們等一下,我去取火把來。」說完之後便朝酒樓里跑去,結果火把沒找著,卻找到幾支蠟燭,手指一伸便將之點亮,然後端著蠟燭走回酒樓門口。

這時候方勝已經把自己的修士境界完全隱藏起來,而且相貌一直是之前喬裝改扮過的那個大胡子模樣,看起來就和一個普通人一樣。

外面的人已然看清了方勝的相貌,不過仍然有些不放心,最前面那年青人問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會在這?」語氣頗為不善。

這時忽聽一個婦人的聲音傳來:「林兒休得無禮。這位壯士,我等自北方四澤城逃至此處,已有一日夜未曾果腹,不知這酒樓可還有食物充飢,望壯士行個方便。」

「你們進來吧,其實我也是今天剛到這里,只顧喝酒了,不過應該還有食物。」方勝說完便已折返回去,將手中蠟燭均勻地插在前廳的櫃台和桌子上。

方勝說的話有些不倫不類,外面的人自然疑心大起,不過他們人多,而方勝好像只有一個,幾人略一商量就向店中走來。結果剛一進店門就看到了門邊的兩個酒壇子,正是方勝未來得收拾的,疑心這才稍減。

插完了最後一支蠟燭,方勝轉身便道:「廚房就在右邊,你們自去看吧。」

而這時候借著燭光他也看清了這一行人的形貌,一共十七八人,最前面站著三人,右邊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手里還提著把劍,左邊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扶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美貌婦人,而後面那些人似乎全是這三人的家仆。

方勝見那年輕男子除了莽撞些倒還有幾分高手氣度,覺得這很可能是個武林世家,不由心生好感,朝那婦人望去,然後道:「這酒樓根本就不是我的,想來其原主人也不在了,你們就把這當成自己的就行。我只在歇息一晚,明天就要趕路了。」

「如此多謝了。」那婦人直接以江湖禮節向方勝施了一禮道。

方勝不由大樂,心中大感親切,笑道:「你們要是做飯也算我一個,我也多謝了。」

那婦人一怔,顯然不太習慣方勝的自來熟。

不過那婦人身邊的少女才一下笑了出來,問道:「你自己怎么不做?」

「我懶……」方勝老實答道。

那少女露出不相信的表情,不過還是笑著道:「那好吧。」

然後那一大家子馬上就忙活起來,幾個下人立馬過去把桌椅擦干凈,讓那婦人先坐下,又有數人端著蠟燭一頭扎進了廚房,接著便聽里面「丁、丁、當、當」很快忙活起來。

那年輕男子和那少女也和婦人坐在了一起,顯然就是那婦人的兒子、女兒了。這仨人就那男子全身快濕透了,那婦人和那少女身上竟然甚是干爽,應該是一路上一直有下人為她們擋雨。

「壯士,若是不嫌棄,就也過來坐吧。」那婦人一派江湖中人風范,一點也避諱。

方勝正想和這一家人聊聊,也向她們打聽些消息,應了聲「好」便坐了過去。

很快方勝便打聽出來,這一家人姓段,乃是佐摩國的一個武林世家,不過四澤城僅僅是有段家的生意罷了,並非段家的大本營。她們母子三人便是段家留在四澤城的所有人了,未有一人在這場災禍中喪生,實是天大的幸運,所以雖然是在逃亡中,她們這一家子也並不悲凄。

聊了一會,廚房中的火早就升起來了,那婦人道:「林兒,你身上濕透了,去里面烤一烤吧。」

「不用,一會我就用內力蒸干了。」那段林說完之後卻看了方勝一眼,似乎是炫耀自己的內力。

那婦人姓徐,女兒名叫段雯,方勝自來熟地和她們倆說話的確讓那段林有些不爽,另一方面,他覺得,現在出了這等大事,也該是他站出來挑大梁的時候了,但是很顯然,他娘和他妹子根本就沒把他當回事,越是這樣他就越想表現表現。

方勝聽了那段林的話心中不由一樂,故意恭維道:「段小弟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內力,前途不可限量啊。」

「過獎了。」段林謙遜道,不過臉上的神情卻是「那還用說」……

這時候那段雯卻不樂意了,皺了下鼻子道:「瞎逞能。」

這一下方勝簡直要笑出聲了,感情段林這個當哥的也沒什么威嚴,段雯對段林的態度簡直就和胡妖兒、王雪心對他差不多。

「丫頭,你的浮萍勁才到第幾層,也敢說我?」段林立刻瞪眼道。

那段雯卻一點也不怕他,撅著嘴「哼」了一聲。

徐氏不由苦笑起來,向方勝道:「見笑了。」

若是不喬裝改扮的話,方勝看起來也就是二十五歲,不過現在一臉大胡子,怎么看也得三十五往上,那徐氏就把他當成了同輩。

方勝笑道:「年輕人嘛,本來就這樣。」

沒過多大會飯菜就做好了,讓方勝沒想到的是,竟然還有臘肉吃,這實是他比較喜歡的一種肉類了。

接著方勝就和徐氏他們一桌,剩下的那些仆人又圍了兩桌,三桌一起開飯,看起來倒挺熱鬧,等吃了半飽,大家話就多起來,眾人有說有笑,若是不看酒樓之外的情景,倒真和太平之世一樣。

方勝之前就喝了不少酒,讓他沒想到的是,徐氏三口竟然也都能喝一點,他自然不甘落後,就又跟著喝了不少,一個比徐氏三口加起來喝的都多。

慢慢的酒勁上涌,方勝忽然來了興致,覺得段林這小伙子也挺有意思,便道:「段林小兄弟,不知你學的什么劍法?一會吃完飯能不能讓方某見識見識?」

怎么說也是一個桌上吃過飯的,這時候段林對方勝也沒那么不待見了,當即應道:「還望方前輩指點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