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皇間,我竟忘了稱謂。
他美麗的唇邊漾起一抹笑,在暗夜里——妖嬈盛開。他的唇,仿佛傾刻間就要吻下來,溫熱的氣息撲到我臉上,「你叫啊?今天的事若有第三個人知道,你我都難逃一死。」
他冷言激將,我不由得大怒,胸口劇烈起伏,緊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他說的沒錯,事情鬧大了,我的命也難保全。
他緊緊盯著我,眸中那團火越燒越烈,終於,我聞到灼熱的欲*望氣息,他的唇,輕輕帖上我的,伸出蘭舌細細舔嗜上面殘留的清苦葯液,我感到一陣陣戰栗,僵直著身子,絲毫都動彈不得。
他的吻不過短短一瞬,可是,在我看來,幾秒鍾的時間卻像千年般漫長,我緊緊閉著眸。
他慢慢抽身起來,好整以暇看著我,「娘娘真得不知道嗎?你才是那最毒烈的五色梅,那種異樣毒烈的妖冶,足以惑人心智。」
他以指輕輕劃過我濕潤柔軟的唇。
他的平靜讓我驚異,先才的一幕仿佛是個幻覺?我深深恐懼,猝然睜眸看向他,長長蔻丹掐進肉里。
啪!寂靜的殿里響起一聲跪響,我反手一掌哐到他的笑臉上。
遠處遙遙傳來的,是歆月宮里鍾磬絲竹聲,中宮殿里廊下長燈已息,只余皇後寢殿幾盞小燈,幽幽寂寂森森,太後壽宴,大部分宮人都被召到歆月宮里侍候,此刻,帳子里靜得嚇人,唯聞彼此粗重壓抑的喘息聲。
「好生歇著。」不知僵持了多久,他才冷冷的道,滿不在乎擦去唇角血漬,緩緩起身向門口走去。
帳幔垂落眼前,我手掌被震得麻木生疼,仍在顫抖,於狹縫中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修長寂寥的身姿,黯然穿過層層煙羅、珠幔,最後湮沒不見,我突然害怕起來。
今夜的事完全在意料之外,如果任它發展下去,我沒有任何心理准備去應付將來糾葛的場面,易子昭居然愛上了我,獨獨憑他冒死前來後宮相會,就足以確定這份感情是可怕的。
沒錯,是可怕的。
……
那日,我獨坐到天明,至宮人來喂葯時,我才發現自己真的病了,身子沉如灌鉛。可能,正如他所說,這是上天給我的報應。
兩日來,我只昏昏沉沉的睡在床上,偶爾醒過來也只是吃葯便又倒下睡了。
夢境中,常常能看到一個鬼魅妖冶的笑臉,他看我的目光是那樣溫柔、憐惜……他與夏侯君曜如出一轍,卻又竭然不同,竭然……
年
鞭炮聲如雷震耳,我從夢中驚醒,霍然坐起身,「來人……」
香墨就候在帳外,聽喚,忙上前聽吩,「奴婢在,娘娘您怎么了?」
她將床帳左右掀開,窗外,已是潤雪壓枝頭,皚皚大雪映得天空越發明亮,我微微眯起眼,昏睡了幾日,一時間還不能適應這樣慘白的光線。
「娘娘總算醒了,奴婢擔心死了。」她欣慰的道。
我輕揉額角,低著頭問:「現在是什么時辰了。」
「今天是年初一,剛才皇上過來看過娘娘,見娘娘還沒醒,坐了一會就走了。」她笑著道,將我從床上扶起來。
原來真的是他!
我無力的笑笑,扶著碧月起身下了床,「太後娘娘是怎么處置王良人的?」
我在妝鏡前坐下,望見里面一張病容槁枯的臉,蒼白沒有血色。
香墨遲疑了一下,才道:「整件事情都是貴妃娘娘代為審理的,念在良人娘娘從前功德,並沒有處死,只被打入了冷宮。」
聽到此,我的心重重一沉,臉上沒什么任何表情,「是嗎?看來貴妃娘娘並不如看見的那樣精明!竟然不明白斬草要除根。」
香墨細細為我梳著頭,從鏡子里看我一眼,「娘娘,對這樣的結果不滿意嗎?非要斬草除根才放心嗎?」
我冷笑,從鏡子里看著她,「即便王良人活著,對本宮也沒有什么不利,倒是蕭貴妃才該睡不著覺了。」
香墨不語,只是用疑惑的目光看著我。
我冷笑,從妝匣里拿出釵子一根根在頭上比試著,「玉像是她吩咐造的,王良人是她支使來獻玉的,而本宮只是受害者。」
她恍然明白,「哦……怪不得貴妃娘娘一直阻止太後去見王良人,幾次三番自請去審察此案,原來她擔心王良人將自己供出來。」
她炯炯看著我,露出欽佩的目光,我淡淡微笑,接著道:「現在,她留著王良人,只是想將來有機會可以扳倒本宮,養虎為患,豈不是太傻了嗎?」
我笑問,最終選定一支紫珠釵,遞給香墨。
她將釵簪入我發髻一側,贊道:「娘娘這招借刀殺人,用得真是絕!」
「借刀殺人?」我猝然冷笑,從妝鏡前站起身,「不是應該說——自食其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