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底還是胳膊擰不過大腿,爹爹好說歹說勸走了娘,送我上了車。
進了帝京,來到宮門,天已大亮了,整整一夜的顛簸,我已疲憊不堪,暈沉沉的倚在車櫞上,有侍衛上前盤問,「車里坐的是什么人?」
「是皇後娘娘在家時的帖身丫鬟。」一個冰冷的聲音道。
我的身子一震,霍然坐起身來,難道是我聽錯了嗎?我怎么會是丫鬟呢?
慌忙撩簾看時,侍衛已經放了行,馬車快速駛進宮門,我連發問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呆呆得坐著,一面安慰是自己剛才聽錯了。
馬車七拐八拐,進了一條窄小的胡同,在一扇破舊的宮門前停下。
「在這兒等著。」那位公公隔著簾子冷聲對我說。
我哦了一聲,撩簾去看,黑漆駁落的門匾上刻著幾個滾金大字——浣衣局?
我疑惑的四下看看,周邊寂靜得很,連一個人影都不見,倒是宮牆里面不時傳來謾罵聲與慘叫聲,這般慘淡的氣氛無形中給人壓抑的感覺。
我漠明得開始緊張起來,並本能的聯想到前些天來家里的那個婦人,還有這兩天爹娘奇怪的反應,我總覺得他們在做著一些可怕的事情。
我也曾經問過娘,可她只是搖頭,什么都沒有說。
這次清塵召我入宮,這本來就很可疑,我與她雖然從小一起長大,但感情並不像一般的姐妹深厚,她對我來說,就像是個丫鬟,也從來不主動親近我,從小到大,一直都是我無聊至極時,主動去找她玩。
如果二娘的死真得與爹娘有關的話,那我這一次肯定是凶多吉少。
清塵對二娘的感情我是知道的,對我這個陌生人,她又何必手軟。
想到這里,我已經渾身冒出冷汗,不敢再往下想。
「也是,娘娘這兩天家里死了人,自然心里頭不快。」
「唉……這些下人不能幫著分憂,還凈惹娘娘生氣,你放心,這件事就交給咱家了,陳公公有空常來玩……」
里頭傳來模糊的談話聲,斷斷續續被風吹進我耳朵里。
我怔愣著,還沒回過神時,已經看到有兩個休形高大的婦人朝馬車走來,我嚇得連忙放了簾子,縮回車子里。
緊接著,一雙粗手掀開轎簾,「下車……」
一聲厲喝,讓我愣在那里,雙手緊緊抱著自己,「你們要干什么?」我用顫抖的聲音說。
「干什么?還能干什么?打碎娘娘最心愛的花瓶,被送到這浣衣局,你以為我們要干什么?」那個婦人冷笑著道,她猙獰的面孔讓我害怕。
「什么花瓶,我不知道。」我拼命搖著頭,內心充滿了恐懼。
兩個婦人對望一眼,手腳利落的上車來將我拖下去,「快過來罷你。」
我跌跌撞撞被她們拖下車,重重的摔在地上。
由始至終,接我來的那位公公一直在旁邊冷冷的看著我,他蹲低身子,在我耳邊小聲道:「娘娘讓咱家轉告你,如果想平安無事的出去,最好安分幾天。」
娘娘,他口中的娘娘一定就是清塵,果然是清塵,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
「讓我去見皇後娘娘,我要去見她。」我掙扎著爬起來,拉著他的袖子不放。
他冷冷得看我一眼,甩開我的手,「記住咱家說得話,在宮里不比別處,禍從口出,說錯一句話說是會死人的。」
他撂下話,不再理我,轉身跳上了車。
我還想跟過去問清楚,身後就有人強行將我拉了回去。
「讓我去見皇後娘娘,我要當面問清楚,為什么送我來浣衣局,我要見她。」我掙扎著大喊,馬車飛快駛離,揚起一片灰塵。
一名公公默然看著我,冷笑著道:「算你運氣不好,娘娘家里死了人,心情不好,你卻偏偏惹到了她老人家,這宮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皇後娘娘與家里死的那位關系可是不尋常哪!」
聽到他的話,我愣住了,聽他的意思,好像是知道二娘跟清塵關系不尋常,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被弄糊塗了。
「帶我去見皇後娘娘。」
浣衣局上空留下我不甘心的叫喊,空寂的聲音得不到任何回應。
(清塵)
中宮殿里裊裊清煙沉浮空中,在清晨的萬丈朝陽中,仍有絲絲的涼意透過厚裘貫進袖中,我在發抖。
自從不練舞以來,已經很久沒有吹過這清晨的冷風了。
香墨再三勸我回去,說:「這冷風刺骨的,娘娘站在這里干什么?當心再著了涼。」
我只是輕笑不語,算算日子,他們也該回來了。
我仰望天空,看青鳥翱翔空中,自由自在,突然好想像它們一樣飛走,逃離。而我已漸漸墮落,沉淪。
身後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隨後輕稟,「娘娘,奴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