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如果我死了,君顏也活不了。
「不會的夫人,我們馬上就要到宮門口了。」她安慰的道,突然落下淚來。
我勉強笑了,輕輕為她拭淚,「你哭什么,傻丫頭。」
「奴婢只是傷心,夫人是個有情有意的人。」她哽咽的道。
我笑,「那夏侯君曜一定是個壞人。」
「夫人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他……沒有人的情感。」相較之下,人在危難之時一定會想到最牽掛的人,想要留些話,而他,只字未留,只用無盡的鋪排將我牢牢鎖在他的世界中。
可是,你明明死了,為什么我還是逃不出你情感的束縛。
香墨怯懦的看著我,「夫人,其實皇上是有……」
「是有交待的。」我搶過她的話道,釋然一笑,「放心罷,都過去的,本宮已經忘了他長什么樣了,再也記不得,他嗜血的樣子……」
我自欺欺人的道,仰起頭,任眼淚洶涌落下。
是誰說過人死後,過往種種就會化為灰飛煙滅,又是誰說過,活著的人是幸福的,可是……為什么我覺得恰恰相反呢?
真正死去的那個人是我,是郁清塵,而活著的,不過是夏侯君曜在世上留著的一張牌,一個工具。
形勢越來越緊張,眼瞅快到宮門,身後的追兵也更拼命了些,飛箭似雨點般落到車廂四壁、頂篷,若不是木料結實,恐怕,也早已被箭透穿了。
那種身臨其境的感覺讓我覺得一陣戰栗,瀕死前的掙扎般,另人決望。
「香墨,你怕嗎?」我於混亂中問出聲。
「奴婢只是怕娘娘會受傷。」她小聲道,緊緊撰住我的手。
我微微笑了,將她抱得更緊,「死不可怕……」
「夫人……」她仰起頭,不解的看著我。
我不再說話,將臉埋進她頸窩。
……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到她的身子顫了顫,然後,從喉嚨深處發現一絲悲鳴。
「香墨……」我察覺到異樣,還沒來得及推開她,就已聞見濃濃的血腥味從四面蔓延開來。
「夫人……」她奄奄喚我一聲,身子漸漸癱軟了下來,無力的跌到我懷里。
直到此時,我才發現那支刺中她後背的箭,箭身泛著幽綠色的光,顯然是沾有巨毒的,可見太後娘娘殺人決心。
「夫人,你們沒事罷?」聽到里面異樣,曹衛尉緊張的問道。
我愣了良久,到此時,才像是突然清醒過來一樣,大聲尖叫,「快點回宮,香墨受傷了。」
我知道必需及時處理傷口,不然,她一定會死的,我的香墨,我緊緊將她抱在懷里。
「香墨,是我對不起你。」
她虛弱的笑笑,「夫人不必緊張,奴婢……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住口,不許說死字。」我抬手捂了她的嘴,卻看到滿手鮮血,我突然怕了,「香墨,不要死,我還有好多事情都不知道,你死了,誰為我一一指明方向呢?」
「奴婢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夫人放心,奴婢死後,也有別人替夫人指明方向,夫人……」
她突然停下來不說了,輕輕喚了我一聲。
「讓奴婢再叫你一聲娘娘好嗎?」她祈求的看著我,我的眼淚就在這一刻全部泄下,緊緊擁著她。
「傻香墨,」一直以來,她最不平的就是叫我夫人,然而……在她眼中,我永遠都是皇後娘娘,娘娘,才是她願意叫的稱謂。
「香墨,我永遠都是你的皇後娘娘。」
「香墨,求你不要死。」
我無助的哀求,可她的身子卻漸漸癱軟。
「娘娘,你……一定要相信皇上,他決對沒有利用你,他是……愛你的。」她說愛你的時候是那樣吃力,氣至咽喉,卻怎么都上不來。
「香墨,不要說話,我們不說他。」我憐惜的道,不忍看她難受的樣子。
看著她越來越離我遠去,才突然發現自己是這么無助,我什么都做不了,救不了她。
「香墨……」
我終於抱著她哭起來。
她輕笑,吃力的抬起手,摸摸我的頭,「娘娘,皇上……真的很喜歡娘娘,奴婢從沒有見皇上對哪個女人那么痴迷,娘娘還記得嗎?中宮殿後院有一方石桌,娘娘走後,皇上就天天坐在那里……」
「不要說了,香墨,求你不要再說了……」我痛苦的搖著頭,真怕她就這樣離我而去。
「香墨……我很怕。」
她看著我,凄凄的笑了,眼角劃下晶瀅的淚珠,「娘娘,如果奴婢走了,以後,誰來為您拭淚呢?」她攤開手,接過我落下來的淚,輕輕握進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