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說：「還不是沒瞧中合適的，本想著把她帶到京城去，讓嫂子給琦姐兒挑一個好的，但老爺說京城天高地遠的，我們又都在晉州，日後照顧不到怎么辦，就想著找個知心知底的。」

盛氏了然，「做爹娘的都這樣，既想女兒嫁的好，又想她過的舒坦。」

王夫人猶猶豫豫吞吞吐吐，問道：「玉兒，你給我的准信啊，你們毅哥兒的親事打算怎么辦？要是咱們兩家有個緣分......」

盛氏明白了，看來王大人和王夫人這是看上了雲毅，面露為難，「我也不瞞你，阿毅他心性大，我和他爹現在也都管不住，他當初自己和我說是打算中了舉再考慮親事，現在已經十六了，我估摸著都要雙十了，琦姐兒怕是等不起。」

王夫人有了個准信心里也清楚了，其實她瞧中的並不是雲毅，雲毅好是好，但她女兒那個傻愣子，在雲毅面前跟個傻瓜似的，日後被夫君吃的死死的，還怎么過活啊！「我就說嘛，我想找你探聽一個人。」

「誰？」

「也是你家的弟子，叫孟懇的。」

孟懇？盛氏浮現出他的模樣，眉清目秀的，總是含著笑，話語卻很少，是雲仲全的二弟子，「他？你們這是打算把琦姐兒......」

「還沒有個定數呢，就是覺得那小伙子不錯，他可有婚配？」王夫人期許地問道。

盛氏搖了搖頭，「似乎是沒有，但孟家似乎差了一點，家境倒也還可以，家里有祖產，而且在城里也有幾間店鋪，但是似乎家里沒有長輩，會不會太委屈了琦姐兒。」

卻不知這恰恰合了王夫人的意，「我也打探了一下，我聽說是他扯著下面一對弟妹長大的，父母留下的財產自己還護得很好，看著是個可以依靠的，而且沒有公公婆婆，嫁過去也少了上面的壓力，我就瞧著是個好人選。」

王夫人打的就是這個注意，上面沒有長輩，她和王大人就是明面上的長輩，女婿怎么著也得對閨女好。而且這孟懇是雲仲全的弟子，人品方面就已經放心了一大半，就不需要再費盡心機地去物色人了。

聽她這么一說，盛氏也不禁覺得確實是個好人選。

衡山書館開門的那天，原本冷冷清清的東郊一時間突然熱鬧了起來，大馬車進進出出，路上的行人也不斷，大多數都是背著書箱的讀書人。

雲仲全到衡山書館的時候門口已經圍了好幾圈，小廝一邊開路一邊喊著：「我們雲老爺到了，大家讓開啊！」

聽到雲仲全的名字，就都讓開了一條道。雲仲全走上台階，看著熙熙攘攘的下面，說：「鄙人雲仲全，承蒙各位看得起。我的事情想必大家都清楚，也是從一個什么都不是的平民走到了現在，當年我讀書的時候，我當時是覺得苦的，可是不讓我讀書我覺得更苦，我當初為什么覺得苦呢？我讀了書，可是我沒有能力去讀到更好的書，只能借別人看過的來看看，替別人抄書的時候，抄到自己沒看過的，留個心眼，一邊抄一邊看，還要擔心會不會超過預定的期限，年輕的時候，讀書苦，可是有書，那是苦中作樂！」

下面一片叫好。

「很多人都知道我得到了一些珍貴的書籍，的確，我珍藏了一些，我很愛護，很少拿出來。有一次我聽到一個學生哭訴讀不到好書的時候，我心里就覺得讀書人多苦啊，特別是沒有錢的讀書人，你說都讀過書了，知道書的滋味了，卻讀不到好味道的書，就像你聞到了紅燒肉卻吃不到一樣。所以才有了今天這個衡山書館，為的就是讓所有的學子都能看的書！」

「好！雲夫子大義啊！」

「我終於能夠看書了！」貧寒子弟一片歡呼。

「雲大人，那您這書館這是干什么啊，賣書還是干什么？」其他人就不解了，你這書館建來是干什么的啊！

雲仲全拍了拍手，小廝拿出一疊紙，四面八方都發了一點，「這是書館的規矩，大家可以看看。我們的書館既賣書也借書，賣的書都是印好的，這邊借的書都是我的學生們抄的。借書的規矩大概都在這張紙上。」

1.有些書籍不能帶出書館看書，帶出書館看的書，必須交押金，並且限定天數。

2.帶走的書兩文錢一本，在書館內看書看一本一文錢，不得損壞紙上，或者潑水弄臟書本，一律按價格陪。

3.借書之人不得在書館內抄書，書館只供看書。

4.......

一共六條規矩，羅列的清清楚楚。貧寒學生看了很高興，在這邊看一本書只要一文錢，而且當天看不完隔天還可以來看，豈不是他們占了便宜！

一些有錢的富家子弟有些不滿了，「憑什么借書這么便宜，那我們買書豈不不劃算了嗎？」

雲毅說：「買，那是你能夠擁有，借，那也是沒有辦法之事，書館就是為了幫助更多的讀書人能夠讀到更多的好書，你願意買便買，你覺得借書劃算那大可借書。」

「那為什么有些書不賣並且不能帶出去看？」

雲仲全說：「那些都是我們家的珍藏，一共只抄了幾冊，還望各位見諒，暫時這些書是不外帶的，若是日後有機會，定然印刷出來。」

一一解答了所有的問題，雲仲全才開始解開書館的帷幕，扯開紅色的布條，衡山書館的牌匾就露了出來，雲仲全帶著人進去，進去前也都囑咐了要安靜。

一群讀書人自然不是市井上的三姑六婆，即便是說話也放低的聲音。

一進院子，院子的奇特裝飾也足夠引起人的關注，那么多長凳倚。

雲仲全說：「天氣好的時候，大家可以在這邊看書，凳子椅子隨便用，但不可損壞，一但發現有損壞，原價賠。」

這一點在那張紙上也寫的很清楚，書館內任何東西的損壞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雲大人這邊的東西可真是金貴啊，我都不敢碰了。」諷刺的聲音立即就出現了。

雲仲全正色道：「這不是金貴不金貴的問題，若是現在不聲明，日後這些東西全壞了，難道就是一句不小心可以解決的嗎？當然，我們本意並不是說承擔不起這維修的錢，只是希望各位注重一下，無論是書本還是桌椅，都是為了讓大家讀書更加舒適而准備的，」

「就是，雲夫子這是為了大家著想，要是這些桌椅壞了，我們坐在哪里看書！」

「多謝夫子考慮周到，這里的一草一木我們都不會破壞的，咱們讀書人就要拿出點讀書人的樣子來。」

走進書館，就好像走進了一個書的世界，排列著十幾排的書櫃，真是驚為天人。

雲仲全的幾位弟子紛紛帶人介紹，把這里借書和買書的規矩都說了一遍，書架上的書都是不賣的，看中哪一本書和書館的人說一聲會有人幫忙拿印刷本。

因為書館里的書都是手抄的，在雲仲全看來都是很珍貴的。

樓梯邊上有一個木牌子：茶水點心請上二樓。

「各位若是來這兒看書，可以到樓上去喝口水吃點點心，免費提供白水。看書也可以到樓上去看，但請各位務必保持安靜，並且在吃東西或者喝水的時候請不要弄臟的書本。」雲仲全再三強調，對於書他是最為寶貴的。

因為分的條理很清楚，很多人一找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書，書館也呈現出熱鬧的場面，但聲音卻不是很吵鬧。

「請大家安靜排隊，很快的。」掌櫃朝後面說了一句，手上的算盤也啪啪的不停，小二忙著包書找書。

雲珞看著覺得太慢了，「爹，日後我們把每一本書的價目都印在後面吧，這樣就清楚一目了然，大家也都知道這本書的價錢，付錢的時候也可以直接給，掌櫃只要核算一下對不對就行了。」

雲仲全深以為然地點頭，「真是爹爹的乖寶，你的腦子里啊，什么東西都能想出來，怎么就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樣兒呢！」

「因為我是爹爹的乖寶啊！替爹爹想的。」雲珞扯住雲仲全的袖子。

許多貧寒的讀書人找到合自己心意的書之後，有的到院子里有的到樓上去坐下來讀書了，按照雲仲全的吩咐，書館的佣人們給每個人都泡了杯白水，讓貧寒學生受寵若驚，雖然只是一杯白水，但也足以看見他的心意，也許對富家子弟來說一杯白水不算什么。

但對於貧寒的學生來說，意義就大了，本來就是因為沒有錢才會到這里來借書看，怎么還可能會花閑錢去喝幾杯茶，到書館已經口干舌燥了，有一個地方休息喝一杯白水已經是一種恩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