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君子有疾 蔚空 1595 字 2023-03-15

濟寧侯沈瀚之系姑蘇人氏,雖是布衣出生,但高中榜眼入仕之後,得衛國公蘇重山賞識。從七品翰林院編修,三年連升至四品蘇州知府,同年娶衛國公嫡長女蘇婉辭為妻,此後沈瀚之仕途一路亨通,不僅拜相入閣,成為內閣大學士,還兼任六部之首的吏部尚書。而八年前,在庚寅宮變中護駕有功,獲封濟寧侯,雖只是三等候,卻有了勛貴榮耀,世襲三代。如今蘇瀚之,既是權臣,也是勛貴,在京中地位,可想而知。

伶俜和濟寧侯也有些淵源,蘇婉辭體弱多病,生下長子沈鳴之後,更是常年離不開葯罐子。這位國公大小姐也是個大氣的女子,便讓沈瀚之納了側室,正是伶俜的姨母寧如嵐。後來蘇婉辭病逝,雖然沈瀚之重情重義,正妻位置留給了一個牌位,並未扶正伶俜姨母,但地位上也算是侯府夫人。

只是伶俜自己一直同祖母住在謝家田庄,對於沈侯府和沈鳴的事兒,也是後來回了京城才略知一二。

據說蘇婉辭在姑蘇病逝後,沈鳴也得了怪疾,請了各路名醫都無計可施,後來還是一位化緣僧人路過沈府,說沈鳴是中了邪祟,要養在寺廟中方可保命。於是不到四歲的沈鳴被送去了寒山寺養著。

伶俜想著他方巾下的光頭,想來這人剛剛從寺廟里回來。難怪半點倫理綱常不懂,對著個十歲的姑娘說抱就抱。

沈鳴性子古怪,幾乎不說話,不過傳聞中的暴虐,除了被大牛救上來後,睜眼時扼住她的脖頸那一瞬之外,伶俜就完全感覺不到。相反,來了山庄之後,他對她十分溫和,幾乎是手把手照料著她,有點像把她當做烏雲蓋雪那樣的寵物,又好像把她當成小小的稚孩,總喜歡把她抱在腿上,還喜歡摸她軟軟的頭頂。

被關在著陌生的山庄里,除了有些無趣之外,伶俜倒是沒覺得有多不適應。沈鳴喜靜,一天下來不是看書就是寫字作畫,小小年紀筆下功夫已是非常了得。上輩子沈鳴雖然性子上的名聲不太好,但同時也有著驚才絕艷之名。

在伶俜的印象中,上一世稱得上驚才絕艷的人,除了沈鳴,也只有後來那位秦/王府走出來的幕僚蘇冥,伶俜死後第一年的新科狀元。

伶俜喜歡看沈鳴作畫,他在案台作畫時,她就坐在他為她搬來的坐墩上,趴在案台邊緣靜靜看著。

她坐著他站著,就更顯得她小小一只,像極了那只慵懶的烏雲蓋雪,有時候看著看著快要睡著時,教沈鳴發現,就會伸手摸摸她的小腦袋。

當伶俜待在蘇家山庄並不覺得有什么不適的時候,謝家庄子上的祖母卻有些按捺不住了,畢竟孫女是自己一手帶大,這些年就沒離開過半步,突然在別人家過了一夜,謝老太太怎么都覺得不習慣,當晚輾轉反側了許久才勉強睡了會兒,隔日到了太陽快落山時,趕緊打發了小廝富貴去蘇家山庄接人。

富貴到山庄時,伶俜剛剛用過晚膳,正坐在沈鳴的案台旁,看他作畫。

福伯聽到謝家的人來求見,將人引到前廳,聽富貴說是來接十一小姐的,暗道不好,但表面還是客客氣氣地給人斟茶倒水,和煦地笑道:「您坐會兒,我這就去叫十一小姐。」

福伯來到後院的書房,見一大一小安安靜靜在案台前,輕咳了聲,開口道:「世子,謝家太太打發了小廝來接十一小姐了,您看……」

沈鳴置若罔聞,手中依然不緊不慢作著畫。

伶俜卻是眼睛一亮,從坐墩上跳下來,邁著小短腿就要往外跑:「是富貴叔么?」

她跑得太急,跨過那門檻時,噗通一聲絆倒在地。福伯哎喲了一聲捂住眼睛。

沈鳴皺了皺眉,將手中狼毫放在硯台旁,幾步走過去,將她從地上抱起來,直接抱回到先前的坐墩上,半蹲下身子怕了拍她裙子上的塵土。

伶俜倒是沒怎么摔疼,就是有點狼狽,好在此時的她只是個孩子,不然真是丟臉丟得有些大發了。

福伯見狀,又試探問:「世子——」

沈鳴拍干凈伶俜身上的塵土,起身回到案台前,拿起那只狼毫,蘸了蘸墨,輕描淡寫道:「讓他回去。」

福伯一聽這回答,真是叫苦不迭,自家這世子爺到底怎么回事?這不是明晃晃搶人家孩子么?

伶俜看出福伯的為難,雖然摸不清沈鳴在想些什么,但看樣子是不會讓自己走,又怕祖母擔心,便笑著道:「福伯,你告訴富貴叔,就說我喜歡在你們山庄玩兒,過兩天就回去,讓他給祖母傳話,讓她不用擔心。」

福伯不成想這謝家十一小姐倒是善解人意。被強行擄來不哭不鬧不說,還能替兩方都著想,比起自家這不講道理的世子爺可真是討喜多了。

他喜笑顏開地誒誒兩聲,往外退去:「那我就跟你們家小廝這樣說了。」

謝老太太得了富貴的話,更加覺得事有蹊蹺。自家孫女再如何貪玩,也不至於樂不思蜀,連家都不願意回。

她本想親自去接,但近日腿腳不舒服,走不了那么遠路,坐轎子也是顛簸。加之若是十一真的是樂不思蜀,自己這跑上門,多少有*份。

老太太思來想去,還是不放心,叫來了大牛,讓他溜進蘇家山庄看看伶俜到底怎么回事。

大牛雖然是個淳朴簡單的鄉野少年,但也覺得十一跑到別人家庄子不回來這事,有些不對勁。得了謝老太太的指令,立刻帶著這重大的任務,踏著暮色溜進了蘇家的庄子。

大牛潛入蘇家山庄時,伶俜正和沈鳴一塊坐在後院的石桌逗弄那只烏雲蓋雪的懶貓。這貓除了脖子那一處是白色,其他都是亮油的黑毛。性子跟它家主人差不多,不喜與人親近,除了沈鳴,連福伯都愛答不理。不過倒是挺喜歡伶俜,時常跳在它腿上睡覺。

「喵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