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更(2 / 2)

君子有疾 蔚空 2077 字 2023-03-15

伶俜道:「若是世子要去劫法場,肯定會喬裝改扮,表姐夫恐怕也認不出來。」她想了想道,「我明天一早就跟表姐夫會合,兩個人一起,我們的目標明顯,世子肯定會故意避開我們,一旦發現躲躲閃閃的人,十有八,九就有問題,而且我對世子的身形最清楚不過,不看他的臉,也能一眼認出他。」

寧氏點點頭,用力握住她的手:「恐怕蘇總兵那找到世子的部下有問題,目的不是要救人,而是要引蛇出洞,故意要拉世子下水。你們務必要攔住他。」

伶俜根本不知道能不能在沈鳴出手之前找到他。平日里看著那樣一個冷靜自持的人,怎么就這么糊塗?莫非這就是關心則亂?

這一夜,伶俜根本就沒睡。一早起來,換了身小廝的衣服,就出門跟比她更早的宋梁棟會合。兩人上了馬車,宋梁棟小聲道:「昨兒個岳母派人給我送信,我一看差點沒嚇壞。刑部前日特特同皇上申請調遣了我們金吾衛兩百人,還有神機營二十個火/槍手。蘇總兵那些舊部要劫法場,定然只會派個幾十人,再多只會惹人注目。幾十人就算再如何精銳,別說我們金吾衛,那二十個火/槍手估摸著就能將其拿下。」

伶俜道:「我哪里知道他會干出這種不計後果的事!你也知他素來是個少年老成的,從來不會沖動。到了他舅舅這里,腦子就完全亂了。」

宋梁棟道:「他這也是關心則亂。若是有人要害我緊要的人,那我也干得出這種事,大不了賠上一條命,至少也拼了一回。」

伶俜道:「現在哪里是講這些時候,咱們得在他出手前找到他,把他給攔下來。」

宋梁棟聽了她這話,也是一臉神色凝重,憂心忡忡點頭。

到了法場,蘇凜還未押解出來,但法場周圍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伶俜一眼看過去,都是些布衣,雖則知道其中肯定有蘇凜的部下藏在其中,但也辨認不出。

她拉了拉宋梁棟:「你帶著我在法場上面走兩圈,假裝巡視,世子看到是我們,定然猜得到是作何。我們仔細看著人群,若是神色和動作不太對勁,恐怕就是他。」

宋梁棟嗯了一聲,握著大刀領著伶俜上了那法場,一派威風凜凜的模樣,假裝來回巡視。伶俜皺眉仔細看著人群,可並未發現任何異常。

宋梁棟想起什么似地朝她小聲耳語:「若是世子不會來現場,而是在外頭接應呢?」

伶俜搖頭:「若是他答應了劫法場,就一定會親自來這里,不會做縮頭烏龜。」

宋梁棟點點頭,目光掃了一下人群,皺眉小聲道:「我沒看到世子,不過好像看到了幾個埋伏的眼線,恐怕就是在等著蘇總兵的人動手。要是世子當真出手,那就是瓮中之鱉。」

兩人正說著,鑼鼓聲響起,原來是穿著囚服的蘇凜被押了上來。宋梁棟趕緊領著伶俜退到底下的人群中。

到了人堆里,伶俜倒是顯出了嬌小的優勢,她站在擁擠的人群,看到每張臉很有難度,但是稍稍矮身,就能透過縫隙,看到每個人的手。

她忽然靈光突至,每個人的手勢其實就在表達著此時他的心理。沈鳴和普通的看客,甚至那些蘇凜的部下,也都截然不用。

她仗著身子小,跟一條泥鰍一樣,在人群里鑽來鑽去,宋梁棟跟在她身後,竟然還有點吃力。忽然一雙緊緊握著拳頭的手出現在她的視線里,那是一雙略微白皙的拳頭,因為攥得太緊,仿佛半點血色都沒有。

伶俜順著那手抬頭,看到一張平淡無奇面無表情的臉。她見著那人目光定定地看著法場上,握著拳頭的手忽然慢慢朝身後移動,也顧不得他想,她迅速擠過人群,沖到他身旁,緊緊將她抱住。

那人的身子僵了一僵,而熟悉點的味道,也讓伶俜幾近喜極而泣。

她沒有認錯人。

宋梁棟隨後趕來,雖然他未認出沈鳴,但看到伶俜緊緊抱著那人,心下明了,伸手握住他的手,壓低聲音道:「不要動,已經有眼線盯著你,這就是個專門引你出手的陷阱。」

戴著人/皮面具的沈鳴怔了怔,左右淡淡掃了一眼,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匆匆移開目光。他哂笑一聲,握著拳頭的手,終於放下來。

法場上的蘇凜已經跪在行刑台上,他雙手被縛,頭發散亂,但那雙眼睛卻炯炯有神。嘴角竟然帶著一絲視死如歸的笑意,而且也真的笑出來了,隨後便昂著頭高聲道:「我蘇凜南征北討,守衛邊疆,光明磊落一生,無愧天無愧地,無愧聖上百姓,也無愧列祖列宗,唯一愧疚的就是那死在賀蘭山的幾萬英靈。兄弟們!我陪你們來了!」

他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竟引得底下看熱鬧的百姓,有些熱淚盈眶。

他說完這番話,目光淡淡看向人群,在掃過沈鳴這一邊時,怔了怔停下來,朝他默默地搖搖頭,許是認出了外甥,也猜到他要干甚么。

就在這時,人群中忽然刀劍出鞘聲響起,幾道人影一躍而上,沖到了法場上。

「有人劫法場!」早有准備的禁軍,立刻沖出來攔截。

宋梁棟道:「你看到了!連神機營都出來了,根本就不可能成功!他們不僅要蘇總兵死,還要連你一起拔掉,你可不能中了這奸計。」

沈鳴閉了閉眼睛,卻忽然又掙開兩人。伸手猛然撕開臉上的人/皮面具,不知從哪里抽出一把刀,躍上了那法場台子。

伶俜駭然地說不出話來,倒是宋梁棟先反應過來,小聲道:「不用擔心了,他既然露了真容,就不是要劫人!」

果不其然,只見扶躍上去的沈鳴拿著劍,對上的卻是那些劫法場的人。

猶跪在地上的蘇凜,眼中流下兩行悲痛的熱淚,為的是昔日兄弟;嘴角卻揚起了欣然的笑容,為的是終究還是清醒的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