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呂功(捉蟲x2)(1 / 2)

性苦一身羅漢神功極為精純,竟在那陰寒內力飛速侵來時將身一旋,硬生生用一雙肉掌擋下了身後的冷招。

只是甫一接觸,他便知不好。

羅漢神功有十八身相,講究的是經年累月的苦練與堅持,絕無花巧與捷徑。性苦的羅漢神功是少林第一,原本體內熱力源源不斷,卻在此時被那一掌生生阻斷,冰一樣涼的內勁立刻鑽入他手掌之中。

性苦收拳回撤,險險立在山道邊緣,身後便是落差極大的山坡。

突然出現在他和林少意之間的,是一位頭發灰白的普通人。性苦乍看過去,見他衣著陳舊,心中已十分驚疑,待看到他面容,不由得失聲道:「張子橋?!你沒死?!」

但話聲剛落,他自己也覺不對勁。

張子橋的死訊是如字輩弟子們回寺之後稟報的。他知性嚴下手素來狠准,但張子橋畢竟薄有盛名,他怕消息不准確,一路過來的時候已讓弟子再探。潛入子蘊峰的弟子回稟:張子橋確實已死,子蘊峰上已開始辦白事。而最後傳來的消息是:除了林少意上子蘊峰還未下來之外,子蘊峰上只有張子橋弟子和另一個身無武功的羸弱少年。

此番前來問罪,若是能將性嚴和照虛拎回去自然最好。若是唐鷗或林少意不肯交出那兩人,性苦也有辦法:他這次帶來的是少林寺中照字輩的精銳,他可壓制林少意,而其余人對付唐鷗自然綽綽有余。

青陽心法性苦原本志在必得。但既然得不到,性嚴又做了這種事,他對張子橋懷恨已久,自然不可能放過他的徒子徒孫們。

林少意說得確實沒錯。性苦在對他出手的時候,並沒有想到他的武功居然這般高,而且外功更能輕易抵消他蘊含在念珠之中的內勁。這是第一驚。第二驚便是面前這位突然出現的陌生人。這人的內功陰冷寒詭,與性苦修煉的羅漢神功完全不同,那幾不可察的一絲真氣竟能進入他體內,這令他十分震驚。

如此詭怪的內力,絕不可能是張子橋的。而張子橋也不可能死而復生。

「和尚,你再說一句話來聽聽。」那人突然發聲,令性苦悚然一驚。

他聲音實在太過難聽,像是有粗糲石塊破壞過他的喉嚨,所發出的嗓音令人汗毛直豎。

性苦此時卻終於想起一個人來。他震驚地抬頭:「你是張子橋的弟弟張子蘊?你居然還沒有死?」

張子蘊終於發笑:「很好,我也想起你了。確實是你。當日乾坤洞外要點火熏出我們的,就是你。」

性苦大震,警惕心與殺意頓起。

「當日我師父應該聽到了但他沒有說。哥哥只伏在地上哭泣,我就站在洞口石塊附近,將你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張子蘊緩聲道,「性苦,你叫性苦。二十多年前你還不是少林方丈,僅一個小小的刑堂首座。我師父待你真摯誠懇,你多次到子蘊峰來詢問羅漢神功之事,師父全都一一誠實作答。而當日在洞外叫嚷著將我們三人燒死於洞中的,同樣也是你。」

林少意雖知青陽祖師當日在乾坤洞中坐化是因為武林同道的討伐,其中對錯已時過境遷,他自有看法,但絕沒想到眼前的少林寺住持也曾在里面參了一腳。

「你殺我師父,又害我哥哥。」張子蘊攥緊了手掌,「少林諸般武功之中,你最擅長心意拳與是非手。張子蘊雖籍籍無名,虛度時日,唯有一門武功還擺得上台面。今日便以拳對拳,會一會方丈。」

他氣息急促,似有重疾。幾番話說下來已連連喘氣,但當他擺出拳勢,方才頹靡不振的形態便全然不見。立於風中的,儼然是一位內外功夫俱臻的好手。

性苦看看林少意,見他已轉身提刀跑下去與唐鷗會合,便知林少意帶他上來確是陷阱:張子蘊早就等在這里。他惡念頓生,立拳為盾:「張子蘊,你屢屢殺人嗜血,這些年來已無行跡,老衲本以為你已自行了斷,今日才知你這惡徒仍存活於世。阿彌陀佛,說不得,老衲便替天行道吧。」

「老和尚,你說錯了。」張子蘊冷笑道,「是我要讓你死。」

話音剛落,性苦已捷步近前,心意拳沉重剛穩,朝著張子蘊而來。

張子蘊不閃不避,也亮出一掌迎向性苦。

兩人雙掌相擊,都未退步。性苦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他拳力極重,這一拳里已帶上七成功力,本想把張子蘊一拳擊斃,誰知張子蘊竟能接下他的這一招,且與他僵持在當場,竟動也不動。

性苦手勢立刻生變。他收於身側的右拳再次猛擊張子蘊腹部。

此時兩人幾乎相對,距離極近,他自信這一記張子蘊絕對避無可避。只是拳才發出,突見張子蘊左手五指大張成一個扇形,恰恰擋下了他極重的一拳。性苦心頭一驚:拳頭竟無法收回,似是黏在了張子蘊掌心。還未能做出反應,張子蘊五指緊扣他拳頭,狠狠往外一擰。

性苦喉頭發出悶哼——張子蘊的手勁比他更大,竟將他右掌擰脫臼了。

他也是個身經百戰的好手,這突生的變故沒有令他驚慌。性苦以兩人相貼的掌心為支點猛地躍起,雙腿重重蹬向張子蘊胸口。張子蘊不得已收了手,只見性苦尚未落地,拳已狂風暴雨般朝自己襲來。

張子蘊見性苦能在撤身的瞬間將手掌歸位再次攻擊,心里略略冷笑,也不移動,運起大呂功,將自己的一套拳法使得虎虎生風,與性苦的心意掌相抗。

性苦越戰越驚:他的心意拳和羅漢神功造詣已至頂峰,莫說少林,就連這江湖之中也少有人敢與他對抗。他曾聽過一些不盡不實的江湖傳聞,說青陽祖師死前將一身功力一分為二,傳給兩個小童。其中張子橋天資聰穎,練成了青陽心法,而他弟弟張子蘊卻因為根骨不佳心智不堅,竟用這功力胡作非為,殺人喝血,無惡不作。性苦當日聽了這傳聞,也只是一笑而過。青陽祖師已死,這兩份功力分屬兩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重現青陽祖師當日的風采。

張子蘊的功力若是承自青陽祖師,性苦是絕對不怕的。

青陽祖師幼時曾投入少林,他一生中所有武功的基礎,全是在少林學習的功法。青陽祖師一派的內力與武功路數和他自己的功夫是同源的。數年前在少林與張子橋論辯《十難經》歸屬,他也曾見過張子橋的身手,探查過他的內力,與自己果真極為相似。性苦本著這樣的心思與張子蘊開打,卻是越打越覺得不對勁:張子蘊的內力太詭怪,絕不是青陽祖師一派的。

他再不敢輕敵,心想這廝在江湖無名流落數十年,想來是棄了自己師父傳的功力,又學了別的歪門邪道。

可張子蘊使出的拳法,又拳拳落於實處,絕無花巧。穩重的拳法與他怪異寒冷的內力混雜在一起,威力竟也十分強勁。

性苦這邊與張子蘊打得不可開交,林少意和唐鷗那頭也熱火朝天。

「把照虛叫出來。」少林弟子說,「我們只是來接照虛的!」

林少意笑道:「你們住持不像個學佛的和尚,看來你們和他也不見得心齊啊?」

和尚們不出聲,繼續擺出陣法將林少意和唐鷗圍在當中,飛速移動。

林少意是見唐鷗單打獨斗這么多人才沖了進來。這個陣法他也是第一次見,便本著武林盟主的身份好奇詢問:「這是什么陣?」

「羅漢伏魔陣!」有和尚大聲回答,「專除奸佞!」

林少意冷笑:「奸佞?你是何人?膽敢污蔑武林盟主為奸佞?報上名來!」

和尚們紛紛走動,卻再無人開口。

唐鷗沒心情和林少意一樣閑聊。他立在陣中,凝神觀察。

這些和尚年紀似乎都比照虛略大,應是照虛的師兄們。既是陣法,最重要的便是陣中各人功力相似,才可保陣法各處平衡維持。唐鷗看了一圈,已盯緊一個和尚。待和尚經過自己面前,他毫不猶豫地刺出一劍。

這劍去勢極快,瞬間將那和尚的衣袍削下一角,劍尖更直接刺入和尚大腿之中。抽離里甩出一串血珠。

和尚忍痛不呼,但因為傷在腿上,走動瞬間變得極為緩慢困難。

林少意長聲大笑,躍入已開始松散的伏魔陣之中。他不用劍,一對肉拳四處開打,一時間和尚們慘叫連連,紛紛倒地。

唐鷗則抽出了劍。他的秋霜劍法練得極為熟稔,一招「落木蕭蕭」使得行雲流水,和尚們被劍身擊打頭部,連聲大叫,也跪倒在地。唐鷗的劍十分鋒利,他掃了一圈之後,見還有一個和尚站在場中,便轉了劍身,以劍柄為先投過去。劍柄擊在和尚的穴道上,他立刻軟了腿,撲通倒了下來。

兩人無意傷人,這一圈打下來,最多也是皮肉輕傷,不會致命。

沈光明看兩人身手,心馳神往,忍不住說:「林盟主好厲害。」

唐鷗聞言便看了他一眼。

沈光明連忙又補充:「唐鷗也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