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非禮(1 / 2)

唐鷗與阿歲走了沒多久,便看到黑暗中有白色衣服在招搖。

那件里衣被掛在樹枝上,唐鷗順手一摸:上好的料子,應該是林少意的。

兩位好兄弟終於相見,各自冒淚。唐鷗是感慨的,林少意是被唐鷗在自己肩上砸得那一拳疼的。

「疼疼疼……你不能力氣小點兒!」林少意呲牙道。

唐鷗連忙收了手,規規矩矩地坐在一旁。知道是照虛救的林少意,他先是愣了一會兒,然後也不看照虛,草草舉手作揖:「謝了。」

照虛點點頭:「施主客氣了。」

三人之間的氣氛一時變得十分奇怪。照虛心知唐鷗對自己仍有敵意,默默走開了。眼看他離開,唐鷗才轉頭對林少意說辛暮雲要殺柳舒舒和百里疾相告之事。林少意聽了,猛從地上掙起來,起到一半又嗷地一聲躺了下去。

他嗷得凄慘,周圍遠遠走開的照虛沈光明阿歲三人不由得齊齊轉頭看他。

「這狗東西!」林少意想想又道,「這兩個狗東西!」

「你打算怎么辦?」唐鷗問。

「不能讓他得逞。立刻啟程趕回少意盟。」林少意捂著又開始冒血的劍傷,咬牙恨道,「辛暮雲這復仇的手段也太過陰狠。他若怨我父親與我,不如直接沖我們倆人來,何必要連累這么多人。」

唐鷗想跟他說辛暮雲的理由,想到十年前辛家堡死去的人,他心中也十分不是滋味。最後他保持了沉默,用樹枝捅了捅火堆。

「那就這樣吧。你先想辦法止血。」唐鷗道,「我們先回慶安城,然後再立刻啟程回少意盟。走水路還是陸路?」

林少意擺擺手:「我回去與他們商量之後再決定。現在陸路水路的情況還不清楚,不便立刻決定。」

他平躺著,不敢再擅自動彈,好讓傷口流的血止住。唐鷗見他不說話了,起身朝沈光明那邊走過去。

沈光明和阿歲坐在江邊的大石上說話。阿歲身上有一些磕磕碰碰的擦傷,沈光明撕了衣角的布料給他包扎。阿歲繪聲繪色地跟沈光明說剛剛發生的事情,說那個神秘又好看的黑衣年輕人。

「他肯定流了許多血。」阿歲說,「我們當時和他隔了好遠啊。可是那血的味道還是能聞得很清楚。不曉得疼不疼。」

「……」沈光明無語片刻,「他害了你們丐幫的人和七叔啊,你還同情他?」

「我挺恨他的。可是看他傷得那么重,又覺得有點點不忍心。」阿歲皺皺眉,「咦,為什么呢?」

沈光明笑道:「為什么?難道你以前和百里疾曾認識?他跟你有過什么情誼?」

「那倒不可能。」阿歲也隨著笑了,「他是辛家堡的人,又是江湖上那么有名的青蠍。我只是一個小乞丐,我們怎會認識?」

沈光明想了想,奇道:「那他為何喚你小公子?我看上去可比你更像公子少爺,他對我可是直呼其名。」

兩人齊齊陷入沉思。唐鷗走過去,沈光明先聽到了他腳步聲,連忙抬頭。

阿歲看看自己手腳:傷處都已經包扎好了。

「我……我……」他轉頭看了看,發現除了那個和尚自己沒有可說話的人,於是指著照虛道,「我去找那位大師聊天,你們說悄悄話吧。」

沈光明:「……啊?」

唐鷗:「什么悄悄話?」

阿歲已一溜煙地走了。

唐鷗坐在沈光明身邊:「你們在說悄悄話?說了什么?」

「這可不能告訴你。」沈光明心想阿歲這蠢小子到底看懂了什么和誤會了什么?!他將多余的布條揣入懷中,轉頭看唐鷗。「你沒受傷吧?」

他說著,伸手去摸唐鷗的手和肩膀。唐鷗衣上沾了灰塵,但火光昏暗,沈光明也看不分明,只發現唐鷗身上一點傷都沒有,於是放心了。

唐鷗和阿歲回來的時候,只匆匆拍了拍他的腦袋便立刻走到林少意身邊。沈光明當時覺得有些失望,不過現在那失望已經消失了,他挨著唐鷗坐下,心里有些很迫切的話想跟他說。

比如沈直。

唐鷗曾懷疑過沈直居心不良,但沈光明始終不信。如今聽照虛這么一提,他心中不免惴惴。

唐鷗覺得照虛也不是什么好人,他說的話不可信。但回頭一想,照虛並沒有說這個謊的必要,他強壓下心中的不快,對沈光明道:「世上同名同姓之人那么多……」

「別安慰我了。你也覺得他不是好人。」沈光明打斷了唐鷗的話,「我……我該去問他嗎?」

「該問就問。」唐鷗鼓勵他,「少意盟那事情你就不要摻和了,回家去,直接問沈直。……不不,還是我跟你去。他若敢揍你,我便幫你揍回來。」

沈光明:「……揍回來有什么用啊?你應該說,保護我不讓他揍吧。」

唐鷗點點頭:「也行,都可以。」

沈光明頓覺心定了許多,他喜滋滋地抬頭,十分信賴地看著唐鷗:「那我們什么時候回去?要送林盟主回去么?你還留在少意盟……」

唐鷗卻在想另外一件事。

如果沈光明的養父就是辛夫人身旁的家奴,或侍衛,那么他為什么要帶走沈光明並讓他成為現在這樣子?難道沈光明是辛夫人的小兒子?可是那玉片明明在阿歲身上。如果沈光明也是辛家堡的孩子,他是誰的孩子?他的經脈到底是誰下的毒手,沈直,或是大火當夜另外的江湖人?

他想起沈光明曾說過,自己背後有一片火燎的傷痕,於是說著「你別動」,伸手隔著衣服摸了幾下。

沈光明:「……你做什么?」

他已經到了要練功的時辰,身體的溫度開始略略下降。唐鷗的手很熱,青陽真氣隱隱傳來,但又不灌注入他身體。丹田中的大呂真氣蠢蠢欲動,似與青陽真氣互相呼應。

沈光明顫抖著,一把抓住了唐鷗胸前的衣襟。

青陽真氣對丹田已經開始微微發寒的沈光明來說,無異於最溫暖的火源。他不由自主地希望唐鷗再摸多幾下,或者……或者像以前一樣,將他抱在懷里——但這個想法有些可怕。沈光明沒想清楚它為什么可怕,臉已經悄悄紅了,身體僵著。唐鷗沒注意他的反應,仍細細地撫著。

「你背上的傷在哪兒?」他問,「我怎么摸不到?」

「在左、左邊,一直延伸到下面……」沈光明結結巴巴地說。

唐鷗拍了拍他的背:「脫了,讓我看看。」

沈光明:「……」

他目瞪口呆。

不遠處的火堆旁邊,林少意瘋狂地笑出聲來。

聲震群山,睡鳥驚飛。

沈光明深吸一口氣,把他的手扒拉下來。

「我要練功了。」他說,「你滾滾滾。」

唐鷗並不知道沈光明為何不高興。他留沈光明一人在江邊盤腿練功,悻悻走回火堆邊。

林少意捂著再次流血的傷口,不敢呻.吟出聲。照虛在一旁冷冷地看著他:「這有何可笑的?」

唐鷗也不知道林少意在笑什么。林少意不管照虛的冷嘲,虛弱地跟唐鷗說話。

「唐鷗,我雖傷了,但內力還在。所以即便你在江對面講話,我也能聽到清清楚楚。」

「嗯。……所以你笑什么?對面有人?」

「我笑你。你剛剛跟沈光明說什么?你這登徒子,還想扒人家小孩衣服?!」林少意說了一半,實在忍不住又笑了。

唐鷗滿頭霧水:「我是想看他背上的傷,什么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