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番外:糖藕和小騙砸(8)(1 / 2)

沈光明本想溜進書院里玩玩,但進不去,他也不好意思潛入,三人很快就繼續上路,趕往老川村了。

老川村在山里,距離鎮上不遠,但道路也算崎嶇,三人翻山越嶺地行了數日,過了鎮子才看到村頭的老樹。

村子邊上是一條已經干涸的河床,河灘上長滿了各種植物,在春日軟風里顫巍巍地生出新芽頭。

「夏天的時候就有點兒水,其他季節就是條旱河。」沈光明指著那河對唐鷗說,「小時候河水還是很多很清的,我們常常在河里洗澡撈魚,現在不行了。」

唐鷗笑笑看他:「在這里洗澡啊?」

「是啊。」沈光明說。

唐鷗:「你那時候多大?」

沈光明想了想:「□□歲之前好像一直都在河里洗?」他轉頭看沈正義,沈正義點點頭肯定了他的說法。

唐鷗摸著下巴,臉上是十分怪異的笑意:「□□歲啊……□□歲的沈光明,皮肉嫩不嫩?」

沈光明:「……」

他趁沈正義沒注意,抬腿狠狠踹了唐鷗那馬的屁股一腳。馬的屁股肉挺厚,尾巴掃掃,沒事兒一樣。「你就不能正經點兒!」沈光明怒道,「都到了!」

唐鷗肅然道:「在下只是關心此地孩童體質,這才多問了兩句,不知沈少俠想到了何處。唐某真是冤枉。」

沈正義從前頭轉過來懶洋洋道:「哥,別欺負唐大哥了,趕快走吧。」

唐鷗笑道:「這位沈公子所言甚是。」

沈光明:「……」

唐鷗如此這般地逗他幾回,沈光明差點忘記了自己將要見到沈直。

沈家在村子邊上,周圍沒什么人家,十分安靜,或者可稱為荒涼。沈光明與沈正義下了馬,小心走到院子前。院牆用破磚歪歪扭扭地壘起來,大約一人高。院門落了個鐵鎖,沈光明看沈正義:「怎么還鎖上了?」

「我沒有鑰匙。」沈正義說,「這是我們離開之後爹才做的吧?」

「他去哪兒了?」沈光明沒有進屋,而是躍到一旁的樹上,凝神細聽。周圍除了他們三人,並無別人的呼吸與腳步聲。他跳下來,正巧看到沈正義盯著自己。

「厲害不?帥不?」沈光明有些得意,「這都是實打實的功夫。」

「唐大哥教你的?」沈正義問。

沈光明回頭看了兩眼唐鷗。唐鷗留他們兄弟兩人聊天,自己一個人靠坐在一個大樹樁上打盹。

「不全是,但和他始終有關系。」沈光明擦擦鼻子,「都說過了,他是我恩人。」

沈正義拉著他坐在院牆下,躊躇很久才慢慢道:「我都聽唐大哥說了,你和……你和我爹之間的事情。」

「……」沈光明沒想到唐鷗居然已經說了,一時有些慌亂,「不不,正義你不用擔心。都是可以再談的,不是什么解不開的仇。」

沈光明怕沈正義心中有疙瘩,連忙跟他解釋,但沈正義卻十分強硬地打斷了他的話。

「大哥,你不用談,也不用解開。」沈正義說,「錯就是錯,你不用原諒。」

沈光明從沒想過原諒,但也沒想過要懷著這恨意過一輩子。

和那些揣著恨意長大的人不一樣,沈直的事情他知道得太晚。恨意若不從小培植,很難全心全意扎根生發。因而他雖有恨意,但那恨意卻像被人硬生生塞進腦殼里一般,是他生命里未曾料想過的外來物。

沈直對他沒有過什么像樣的慈愛,他便以為世間的爹都是這樣的。沈直也沒有好好地教過他什么,他也的確覺得天底下的父親,應該也都是這樣的。

冷漠、自私、恐怖、凶狠,沈光明所理解的父親大概能用這樣的詞語概括。

可他對過去的生身父母也毫無印象。據說辛家堡在被大火燒毀之前是個挺和樂愉快的地方。可究竟如何和樂愉快,沈光明是一點也記不起來了。

也從未想過自己可以獲得「更好的生活」。何謂「更好的生活」,在遇到唐鷗之前他毫無概念。他對家的所有想象和憧憬,全都落在唐鷗身上,沒辦法脫離。

沈正義說罷那句話也想不出更好的說辭了,只好拍拍他大哥的肩膀,算是給他些支持。

「一會兒你若揍……揍他,我當做沒看見就是。」沈正義悄聲道,「你別把人打死。」

沈光明:「……正義啊,你可是讀聖賢書的人,你怎么……怎么……」

「聖賢書也比不上你重要啊大哥。」沈正義說,「聖賢書又不能給我吃的,不能帶我去玩兒。爹確實太錯,我總不能因為他是我爹就要你無原則地原諒他。雖說『子為父隱,父為子隱』,但也有『大義滅親』這一句。我選擇信什么是我的事情,總之你不用顧忌我。」

沈光明有點受感動,又覺得沈正義這想法隱隱不對:「你考功名的時候可不能這樣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