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1 / 2)

孟建輝一瞬回到了許多年前,只是他早過了壓不住火就拿著凳子跟人干仗的年紀。再說,也沒那個必要,跟個半個身子進了棺材里的人計較什么,一凳子下去,這把老骨頭還不給自己敲散架了。不過,他走的時候 特意交待老人家要按時吃葯控制血壓,當然也不能吃的太過了,免得血壓低了影響氣性,罵人的時候聚不上力。

莫老爺子讓他趕緊滾。

孟建輝含笑搖搖頭,頗有些無奈之意。

他前腳出門後腳張遠洋就打電話讓他去玩兒。

大晚上的能玩兒什么,不用挑明了大家也心知肚明,只是他最近有意收心,便推了。

那邊笑道:「你還真是說什么就是什么,說給人聽了又能吸一大批女崇拜者 ,還累死累活的做什么設計,拾掇拾掇出道得了,保證紅透半邊天。」

孟建輝道:「 男人總得講求信譽。」

那邊不屑:「 你那套江湖道義放在男女感情上不合適,本來就是曖昧不明的事兒,一本正經干嘛?女人心海底針,對方不見得能看出你的誠意,誤解成底氣不足還差不多。你說你有貌有才的,怕什么,只要時不時的她面前晃盪,然後再搞個失蹤,過段時間再出現,她肯定對你另眼相看,不管男女,犯一個字。」

孟建輝心想,你個溫室長大的孩子懂什么,他自動將自己跟張遠洋化成兩隊,不願多說,讓他自己玩兒去。

那邊人送了句話便掛了。

張遠洋說:「 缺愛吧你。」

這片兒的房子已經舊的不成樣子,線路老化,老半天才能把 聲控燈給震亮了。孟建輝也不折騰,就這么抹黑往樓下走。

黑暗里他想來剛剛那話也不是無道理。

心里也頗為唏噓,人前光勉堂皇,心里卻千瘡百孔。小時候無父無母受人欺負,在外面跑了這么多年也沒見得多少甜頭。別人這樣的年紀都成家立業,吃喝玩樂求個自己安生。

只是他奔波多年,經歷早超過了年齡的負荷,做人做事小心謹慎戰戰兢兢,不想落入俗套,卻又羨慕俗人的常態。

靜下來還是想歇歇,可惜雜事紛擾,心有所貪,歇了這么多年反而愈發忙碌。

然而有一天,他遇到個人,准備懸崖勒馬,可那人又不領情。連日碰壁,別說在人前晃盪,人家連見自己的意思都沒有。

這讓在情場順風順水的孟建輝頗為惱火,惱火之後又沒什么辦法,他試圖從本質上改變一下自己,比如樂善好施些,或者是作息規律正常些。

所以上次有個女人給自己扔高跟鞋的時候,他好心的沒計較,一次還給個落魄的女人讓了車,晚上按時睡覺,早上按時起床。

效果太差,對方明顯看不到自己的誠意。

尤其是那天雨夜,自己被雨水淋的叫個狼狽,卻沒得到半句問候。

這幾日更好,對方連接電話的意思都沒有,他越想越不甘心。於是就開始理頭緒,可是想來想去並沒找到不妥帖的地方。

遠處恍惚的出了個窈窕的人影兒,她腳步輕快 ,手里提著個袋子走,人影跑到垃圾車前,順手一丟,袋子劃了個弧度,噗通一聲掉進了車里。

借著住戶微弱的燈光,孟建輝辨出了那個人影兒,也就是這么一劃,孟建輝又想起,不久之前這個女人朝自己扔了一只鞋,那鞋還是黃色的,他是個頂討厭黃色的人,有多討厭,見到黃色就有種大難臨頭之感,真是討厭到骨子里了。

他又一想,這女人好像還有個女兒,她女兒剛剛叫自己什么來著。

爺爺????!!!

他終於找到了不順的源頭,肯定是這人觸了自己霉頭。

孟建輝愈發惱火,他沒再逗留,發動車子,一直把這落後的小區遠遠甩在身後。

艾青看著 車輛幾乎是沖出了小區,心想,誰啊這是,大晚上開車這么快,沒公德心。她聳了聳肩便小跑著上樓。

母親正在刷碗,女兒在地上纏著爸爸跳舞。

艾青過去催她不要鬧姥爺了,要趕緊洗澡睡覺。

小姑娘撒嬌說還想玩一會兒。

艾青教育她:「乖乖聽話,趕緊去睡覺,明天早上起來再玩兒,姥爺也要早些休息,你睡覺了媽媽還有事兒。」

小姑娘說:「媽媽明天忙好不好。」

艾青說:「不可以啊,媽媽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賺很多很多的錢,這樣姥姥姥爺才不會那么辛苦,鬧鬧也能買喜歡的玩具 。而且睡的晚了不長個兒,你想永遠是個小不點兒嗎?聽話我們去洗澡。」

小姑娘不太情願,被艾青推著走,還一個勁兒的辯駁:「長太高也不好的,外面的小樹就是長得太高被砍了啊。」

艾青被她逗的直笑。

照顧女兒睡覺以後,母親喊她出來商議小姑娘上學的事兒,說是有個老同學辦了所幼兒園,經驗雖然不多,不過都是認識的人,就圖個放心。這也是個提議,想著明天帶著孩子去看看,周圍還有幾家幼兒園可供選擇,她不圖孩子學到什么,只求個安全,如果選不好了,花些大價錢再去更好的也無妨。

艾青嘴上答應的好,心里卻又被壓了個石頭,要是能找到價錢合適又安全最好,若是找不到,花錢去好的又是個經濟壓力。現在她當了母親,就不能只往錢上考慮,如今老師虐待兒童的案例層出不窮,小姑娘身邊沒爸爸,心理也敏感,萬萬不能再出差錯。

這一晚艾青又看書看到很晚,夏日炎熱,注意力不容易集中,這時候總是容易胡思亂想,生活才走了兩步,又往後退了,天空黑的嚇人,看著讓人窒息。她回頭看到床上女兒酣睡的小臉,又安慰自己,從前那么一丁點兒的小人兒還不是長這么大了,有什么過不去的坎兒,自己還是這個小姑娘的依靠,不能隨便就倒下了。

她又打起精神再次把書翻開,集中精力卻還看的雲里霧里,艾青莫名想起劉曦玫的話,自己是太脫軌了,該學學這個時代的潮流,這樣一想,她打開了手邊的電腦,順便查了查那位叫孟建輝的新秀。

這一查可不得,上面貼的照片可不就是今天見到的男人嘛!艾青非常肯定是那人,就說那頭白發,實在是特立獨行。

關於他的簡介,網上只有寥寥幾字 ,其余全是他的作品介紹。

艾青一點一點往下翻,只有些成品圖片,還有些他演講的視頻。她點開了看,視頻畫質不太好,聲音也亂糟糟的,她聽不太懂,這人全程英語演講,專業名詞又多,這些年她基本的英語都忘得差不多了,哪里還記得這些。

不過她倒是為這一發現興奮,一邊慶幸上帝給她開了一扇窗,一邊讓自己保持冷靜,自己怎么才能跟這人套近乎 。

這個神奇的發現差點兒讓她沒睡著,早上洗水撲在臉上的時候,艾青又清醒了幾分,老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自己根本沒到那個檔次,就是見面了人也不見得會搭理自己,與其做這些無用功,倒不如踏踏實實些。

她雖是這樣想,心底還是殘留了絲僥幸,偶爾還是會帶著孩子去莫老爺子家走動,只是再未見過那人。公司里常有人說他,卻沒半點兒有用的信息,她也再沒見過那人去公司。

石頭掉進水里,噗通一聲就再沒影兒,艾青也不把希望放在那上頭,只管努力工作 ,月底終於簽下了合同。

都說越努力越幸運,她覺得這話不假,起初來到公司她並沒有什么熟識的朋友,又不健談,自然不合群,最近倒有些人主動跟自己說話,一起相約吃飯或是看電影,艾青也努力融入別人。

時間久了,有些實習生一簽下工作立馬與自己保持距離。就在前不久,一個看著十分面善的一同事把自己犯的錯誤嫁禍給了別人。

院長並沒有想象中那樣明辨是非,直接辭掉了那個可憐的被嫁禍者跟客戶謝罪。而嫁禍者依舊頂著那張純良無害的臉繼續工作。

這讓艾青心驚膽戰。

進入社會,褪去少了學生時代的純粹,工作已經不只是能力問題,背景、 交際……什么都是必修課。

還是讓人戰戰兢兢的必修課,一不留神就被人下了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