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說謊。
琴、棋、謀、畫、武、陣、醫、茶、酒、花,她幾乎都會,但化妝,沒學過。
女為悅己者容,她當然知道。
以前沒有悅己者,不需要化妝。
更何況……
從溪水里看自己,白衣也覺得沒必要化妝。
「無論是隱居深山,武道至強,還是沙場點兵,女中豪傑,身份各不相同,但說到底,本質上都是女人。」
紅葉正色道:「女人為水為柔,其他男人的心思自然不用在意,但心儀的男人,還是喜歡看到你的美好。」
白衣若有所思,心道:「這就是徐逸讓我二人獨處時,不易容的原因嗎?」
紅葉並不知道白衣的想法,繼續道:「比如我王,我與他朝夕相處多年,到哪他都喜歡帶著我,我要是一直浴血廝殺的樣子,怎么能讓他喜歡呢?所以這好看的衣裳,以及化妝的本事,就變得格外重要……」
白衣靜靜的聽著。
「你以後肯定也能遇上一個眼中有你的男人,到時候為了他,你也得化化妝吧?走吧,我們去挑挑衣服,化化妝……」
白衣歪頭:「紅葉,你說,女人為什么一定要有個心儀的男人呢?」
紅葉想了想道:「韶華易逝,紅顏易老,內心再強大的女人,也會有疲憊的時候,午夜夢回,也會覺得孤獨和寂寞。」
「是這樣么……」白衣略顯茫然。
四年的仙雲澗底獨處,除了一頭老黃牛,以及偶爾為她采購生活所需物品的老仆人,白衣從未真正意義上接觸過其他人。
有時候,她確實也睡不著,會在晚上,從仙雲澗底出來,坐在那橫亘兩座山的鐵索上,抬頭看著天空上那輪明亮而皎潔的月。
天地間,唯她一人。
那種感覺,或許就是孤獨吧。
「女人這一生,若是沒有一個欣賞自己的男人,數十年後,人老珠黃,回首往昔,是一種遺憾。」
白衣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你要富可敵國的財富嗎?」紅葉問。
白衣搖頭。
「那你要天下共尊的權勢?」
白衣又搖頭。
「或者你想天下生靈為你心馳搖曳?滿足虛榮心?」
白衣還是搖頭。
紅葉便正色道:「這就是了,你需要的是一個堅強有力的肩膀,可以讓你安心依靠,就如我王,是我的依靠。」
白衣沉默半晌。
也思索了半響。
那個傷痕累累,卻嘴角勾笑的男人。
那個本是一方王者,卻願意劈柴燒火,犁田松土的男人。
那個會跟一頭老黃牛玩心機,只為了騎一騎牛背的男人。
那個伸手撫摸她頭發,令她心顫的男人。
那個要在危機關頭帶自己一起跑的男人。
那個鐵骨錚錚,卻背負著血海深仇,會落淚的男人。
那個要她抱,不然就抱她的男人。
那個一人一槍,面對千軍萬馬,一招破敵的男人。
那個說自己眼里有他的登徒子,撥弄她心弦的男人。
那個說自己是他南疆的人,跑不掉的霸道男人。
良久,她展顏一笑。
這個男人,臂膀夠強壯嗎?
紅葉永遠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錯。
如果可以重來,她一定不會對白衣說這樣一番話。
白衣懵懂而朦朧,在此之前,還沒弄清楚自己心里對徐逸是什么感覺。
但紅葉這番話,無疑是點透了白衣的心。
她親手,為自己樹立起了一個永遠無法戰勝的敵人……
「紅葉,謝謝你。」白衣認真道。
紅葉微愣,依舊不知道白衣心中所想,微笑道:「那……去看衣服?我教你化妝?」
「好。」白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