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坐車中,江一看我的目光總覺得別有意味,方才秦衛的話他大概都聽進心里去了。我懶得辯解,任他瞎猜去吧。只是臨別時,江一突然道:
「文初,你現在的狀態不是很好,開機前還有些時間,努力調整調整,我可是很期待跟你的合作。」
我跟他客氣道謝,江一又補上一句:「圈里誰沒點陳谷子爛麻子的私事,早點走出來,早點掙錢嘛,放心,跟著我絕對有錢賺,絕對是大錢。」
我笑著跟他擺手再見,這人,果然是回國圈錢來了。
我回家已經很晚,孩子們早就睡下,卧室和書房都黑著燈,華睿陽還沒有回來。
換下衣服也懶得整理,隨手扔在沙發中,洗澡後上床,旁的不說,華睿陽家的這個大床我倒是很喜歡,比我以前睡過的都舒服,住在這里後睡眠質量也好了很多。今天被各種燈光閃得眼睛有些酸疼,我干脆關燈睡覺。
閉上眼睛又難睡著,腦子里控制不住地想起很多事,也不知過了多久,聽到樓下泊車的聲音,知道大概是華睿陽回來了,我干脆繼續躺著裝睡。
沒多久,聽見卧室開門聲,他走近床邊停住,床墊下陷,坐在了我一旁。他身上混雜著香水、香煙和酒精的味道,華睿陽向來潔凈,極少沾染上這些氣味,我心里有些好奇他今夜去了什么應酬。
華睿陽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發和臉頰,然後竟然輕輕嘆了口氣。大概深夜太安靜,那聲嘆息聽得格外真切。我閉著眼睛繼續裝睡,華睿陽突然掐了掐我的腮,道:
「裝得太僵硬了,就那么不想跟我講話?」
我以為裝得夠好,怎么還被他識破。我睜開眼睛,道:「你身上風月場所的氣味太重,被你熏醒了。」
他一笑,繼續撥弄我頭發,道:「你介意?」
我道:「你要不要先去洗個澡?」
華睿陽俯下身子輕啄了我嘴唇一下,道:「跟朋友聚了聚,好久不聚,是他們太烏煙瘴氣,這就去洗澡。」
原來華先生也有朋友,也會和朋友去烏煙瘴氣的場合聚會。我是太不了解他了,華先生其實該是標准的公子哥,怎么會玩得少。
他一身清爽地從浴室出來,上床就抱住我,在我後頸處啄吻,他大概是喝了些酒,後背貼著他的胸膛,覺得他心臟跳得比往常快得多,人也褪去了往常的那番克制。他將我翻來覆去地擺弄,我也被撩蹭起了火,下意識地去回吻了他。
華睿陽突然頓住動作,拉開些距離看我,然後道:「想要你的一個回吻可真不容易。」說罷,稍加力道含住我下唇吮咬。
原來他以前真的是在克制,幾番契合後,我已經是爛泥一灘,陷在床中只剩下輕喘的力氣了,可華睿陽繼續輕巧抬起我的腿,我道不行了,他卻吻住我,仍執著挺身。
戰栗的快感中,有些已經麻木的感觸被喚醒,我睜開眼睛看他,那目光原是這般深。
第二天實在下不了床,華睿陽一早起來心情格外好,在我腰上按摩了一會才出去,不一會帶著楷楷和小悅進來,兩個小孩最近去幼兒園愈發適應,一大早就已經背好小書包,楷楷跑進來爬到我床上,摟著我脖子親了一口,喊道:「爸爸好好休息,我帶小悅去幼兒園,下午回來給爸爸唱新學的兒歌!」
小悅不講話,但是瞪著大眼睛很認真地點頭符合,楷楷講完,一骨碌又跳下床,拉著小悅的手跑出去了。我瞪了華睿陽一眼,道:「跟小孩講什么了?怎么還來囑咐我好好休息。」
華睿陽又在我腰上按了幾把,笑道:「說你夜里扭到腰了。」
華睿陽叫下面將早飯端上來,陪我吃完才去公司,走到門口又轉身問我:
「後面要不要擦點葯?」
我正捧著一杯溫水在喝,嗆了一下,道:「不用!」
華睿陽微笑著關上門離開。
這人真是,饕餮饜足的表情能不能不要這么明顯。
本以為開機前的平靜日子還能多享受幾天,沒想到下午的時候,陶桃的經紀人林哥親自找到了這里。
林哥進來後上下打量著華家房子,對我小聲道:「低調奢華,這才叫低調奢華……陶桃叫我來這里找你,我還不信。文初你可真是一玩就玩大發的。」
林哥在陶桃身邊很多年,很踏實用心的一位經紀人,陶桃大紅大紫,他功不可沒,跟我也談得來,算是親密些的朋友。聽他這么講,我無奈笑道:「林哥別開我玩笑,我也是暫住。你還親自過來,找我有什么要緊事吧。」
他神色一正,幾分嚴肅地從皮包里掏出一個大紅色信封交給我,我狐疑接過來,打開一看,竟然是一張婚禮請帖,還有一張機票。
我第一反應是這是什么party的惡作劇,故意做成這樣子博取新意。可打開請帖看里面,新娘那里赫然寫著陶桃的名字,再看新郎那邊,簽的是英文名。我疑惑不解,陶桃連戀人都沒有,怎么可能結婚。我問林哥道:「陶桃姐是不是最近閑下來,想請我們去喝酒,這名頭太大了,一看跟真的似的,這誰的名字?donlake?」
我念出那名字,林哥咳了一聲,搓搓手道:「那是陶桃的結婚對象。」
「誰?」
林哥搖搖頭,道:「不是什么創意party,是陶桃的婚禮,真正的結婚的那個婚禮!在國外辦,你要是有空就過去,圈子里只請了不到十個人,還沒有對媒體講。具體怎么回事陶桃也沒對我細說,不過這個don家世不錯,好像是上次電影節上認識的。」
林哥又感慨幾句,然後說還得到另外幾個人那里送,這是機密任務,必須親自出馬,事情太突然光打電話旁人還不信。
我躺倒在沙發上,仔細瞧著那份請帖,有點太不真實了。正恍惚間,管家在一旁咳嗽了一聲,我看他,他道:「沈先生,坐有坐相,站有站相。」
我一愣,才想起來不是在自己家,不能這般隨意,便捏著沉甸甸的幾張紙上樓去。
關上門,打電話給陶桃,她又是關機,想了想又撥給秦衛,電話被接起來卻不是秦衛的聲音,我頓了一下,道:「秦衛在嗎?」
潘遠嗤笑一聲,道:「你們果然夠了解,我才喂了一聲,你就知道不是秦衛。你打電話……有事?」
潘遠話沒說完,那邊傳來秦衛的聲音,秦衛道:「抱歉,文初嗎?怎么了。」
我話有些卡殼,突然有些失落起來,且不說他與潘遠是不是在做戲,我當年一直妄想的事情,好像全被潘遠占去了,那時候我多盼望能有光明磊落的一天。
秦衛見我不說話,又喚了句:「文初?」
我回神,笑道:「你們感情不錯嘛。我問你陶桃的事,她要結婚,是真的?」
秦衛道:「等一下。」我擦他大概起身避開潘遠,片刻後秦衛接著道:「我今天也才收到請帖,看樣是真的。你……會過去?」
我看了看那張機票,道:「她的婚禮,我們約定好的。」
秦衛道:「那,我們到時候見。」
沒再說別的,我們掛斷了電話。當初,當初是幾年前?我們三人往來還很密切時,陶桃非得逼著我們下毒誓,不管以後有多忙,她的婚禮,我們兩個是一定要出席的。
只是如今的狀態跟當初我們各自設想的未來,有太大的出入。
華睿陽回家後,我同他講這件事,他眉頭一皺,板著臉問道:
「什么時間?」
我將機票上的時間告訴他,他臉色更不悅,道:「我跟你講過華家宴會的時間吧?你趕得回來嗎?」
喲,這事兒真給忘了,若是趕不回來,那是最好的。不過不能觸怒他,我賠笑道:「頂多在那邊待兩天,能趕回來。」
華睿陽看我一眼,道:「你一定要去?」
我點頭,他別過目光,道:「我安排車接送你,回程機票也給你買好,這邊的事很重要,不要耽誤了。」
我應下,心里舒了口氣。這邊的事對你重要,於我卻避之不及。我是劉媛的前妻,我的孩子是華睿陽的親生兒子,我現在爬上了華睿陽的床。
外人哪能知道我同劉媛的協定,所以我相當於先戴了綠帽子,然後又不知廉恥、不計前嫌地利用兒子攀爬上華家。
這種難堪身份,我怎么有臉出現。
華睿陽有他的思維模式和打算,從一開始我就不指望他能多體諒人。
舉行婚禮的地方是國外的一處很貴族的休閑觀光聖地,我下飛機後,有個老外便過來用語調奇怪的中文問我是不是沈先生,我說是,他一臉如釋重負,開來車載我去住處。我問他怎么認出我,他掏出一張我的照片。
攀談間才知道他是don的生活助理,我是今天的最後一位客人,其他人已經坐早幾班的飛機抵達了。陶桃細心,大概為了避嫌才給我們買了不同班次的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