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傾傾撐起身,兩指揪住他手肘處的衣袖,「大哥,我沒力氣。」
「不是好點了嗎?」探向她額頭,溫度正常。
「好了也沒力氣啊。」
「我去給你端進來。」
「你背我。」說著,手已經攀上了兄長的脖頸。
楊樹只感覺身後溫軟的身體貼近,呼吸噴灑在耳側,有點癢。
楊樹不自覺綳直身體,雖然說楊傾傾是他嫡親的妹妹,可到底是十五歲的大姑娘了,在當地,十五六的姑娘已經能嫁人生娃了。
捋下她纏上的手,說:「我給你端飯來。」
慕傾傾沒再堅持,只說:「那你扶我。」
灶房不大,亮著一盞豆大油燈,邊角有一張破舊長方木桌,桌上擺有四塊巴掌大的餅,三塊發黑的,一塊是黃的,黑的是高粱餅,黃的是玉米餅,一小碟腌菜和一碗冒熱氣的魚湯,魚湯熬的奶白。
可能是這具身體饞的太久,飢餓滲進了骨子里,光聞著香味,慕傾傾的唾液就開始分泌。
「阿妹的氣色是好了很多。」楊杋舀出一碗湯放在她面前,「快喝吧,天冷,涼的快。」
楊杋也穿著土布衣服,黑不黑,灰不灰的,舊的很。
他今年十七,近一米八的身高,農活做的少,有點少年人特有的白凈,看起來斯斯文文,一看就像個讀書人。和他兩個哥哥迥然相反。
當然,這個相反並不是說楊樹和楊林長得丑,和楊杋相比他們更像是被風雨磨礪的石頭,表面粗糙,內里朴實。
「謝謝三哥。」慕傾傾坐下,端起碗喝了一口,味道一般,魚腥氣也沒去干凈,但沒有挑三揀四的條件。
楊家三個男人各拿一塊高粱餅,一小口腌菜就能吃下大半張餅,魚湯一口沒動。
高粱餅是最難吃的,又硬又剌嗓子,何況那么小一塊,就是女人怕也吃不飽。
慕傾傾頭一次感到無力,物資的匱乏,另類的社會環境,這一切都讓她無力。
「我又喝不完,你們也喝。」她把魚湯往楊杋面前推近。
楊林道:「你當魚是那么好摸的?喝不完就明天喝。病好了也讓我們少些麻煩。」
楊樹在桌下輕踢他一腳,「少說兩句。」
楊杋也搭腔,「阿妹也是好意。」
楊林和慕傾傾對坐,小姑娘瘦巴巴的,卻已有了少女的窈窕,眉目娟秀,坐在一處,便如最麗的美人圖一般。
此刻她眉頭微蹙,臉色蒼白,便如春日里吹皺的池水,夏日里吹散的柳絮,柔弱傷悲,讓人想捧在掌心里呵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