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 / 2)

浪淘沙 張鼎鼎 1611 字 2023-03-27

他說的隨意卻非常肯定,劉燦也就沒有再勸。能有這么一個父親,是劉靜的福氣,也是她的福氣。所以讓人准備了一些吃食,父女倆就一邊閑聊著一邊看著床上的劉靜。現在劉成已不是天天回家了,因此父女倆已不能像前段時間那樣經常交談。

「阿耶最近很忙的樣子,是營中出了什么事嗎?」

劉成搖搖頭,過了一會兒才道:「當今聖人……得位不正啊!」

「阿耶的意思,是又要打仗嗎?」

「現在還不好說,但各地都有不穩的跡象。」他想了想又道,「白節度恐有異志。」

劉燦吸了口氣。白節度就是白錢的那位族叔,單名一個重字。在劉燦的記憶里,真不記得有這么號人物。不過她對五代了解的並不深入,除了那幾個很明顯的影響了歷史進程的知名人士,其他的大多沒太多印象。所以她也弄不清這位白重到底是受了蝴蝶的影響,還是本身就混的相當不錯。

白重本來是被封為鄭州刺史的,但此君很會鑽營,短短時間就同後宮的一位得寵的妃子攀上了關系,總之到開封活動一番後,他現在已經是節度使了!雖然他節度的地方比較小,也不算重鎮,但節度使按照現在的說法就相當於軍區司令省長。那是軍事民生兩手抓,說是土皇帝也不為過。

「怎么會?白節度剛剛被封,又怎么會有其他想法?」

劉成苦笑了一下:「也許是我的錯覺。」

劉燦皺起了眉,劉成會這么說了,那必然是感覺到了什么,畢竟不管從哪里說他都算是白重的嫡系,也許白重是有心試探,也許是因為放心沒有太多遮攔。總之劉成會把這話說出來顯然不是無的放矢。可是這野心是怎么生出來的呢?如果換成別人劉燦完全能理解——在石敬瑭的七年當政時間里,共發生過六次叛亂,連他早先最為嫡系的劉知遠都和他產生了隔閡。之所以會如此,一是五代的背景,權反在下;從安史之亂後,藩鎮做大,唐朝的皇帝一次又一次被逼的離開京都,一次又一次的要靠各地藩鎮勤王,漸漸養出了兵驕將傲的環境;趙匡胤的陳橋兵變很著名,但一般人不知道,這事在五代已經預演了好幾次。不說別人,就是當今的石敬瑭就被這么對待過一次,不過那時候他沒這個膽子,反而把領頭的那幾個殺了;第二,石敬瑭給眾人樹立了一個榜眼——只要攀上契丹,就能當皇帝;現代人看歷史會有一種疑惑,比如九龍奪嫡什么的,為什么要爭?好好的做個王爺不也挺好的,榮華富貴都有,還不用操那么多心。但按照歷史學家的觀點來看,皇位這個東西,只要是有機會能掙的,最後總是會去爭,九五之尊的誘惑,幾乎沒有人能抵擋;第三,也是很重要的一點,石敬瑭的作為令大多數中原人深以為恥。

當石敬瑭想向契丹求助的時候,劉知遠就說,稱臣就可以了,稱兒大可不必;進貢就好了,割讓土地,完全不行!先不說劉知遠是不是在那個時候就有了異志——想著石敬瑭現在割讓的都是自己的國土,但從中已可以看出,哪怕是石敬瑭的嫡系大將也是反對石敬瑭的這種做法的。

所以若是再過兩年她也能想通,可現在,卻有些太快了。

劉燦不知道,此時天下已經有了異動。

石敬瑭把燕雲十六州割讓給了契丹,大同節度使判官吳巒卻拒絕交割,契丹攻城七天不下;應州指揮使郭崇威不想接受契丹的侮辱,率眾離開,南歸;兵部尚書王權拒絕出使契丹,借病拒詔……

而除了這些,各大節度使都有或多或少的小動作。劉成會說白重有異志,是因為他只看到了白重,放在此時的大背景下,白重的那點小動作真不算什么。

「那阿耶是怎么想的呢?」

「我看白節度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會馬上發動,只是以後……」說到這里,劉成的臉上帶了幾分迷茫。對於當今聖人的作為他也是不服的,但他就是靠著這個有了今天,如果將來再反又會成什么?可要讓他為當今效死,他也是不願的。

「阿耶。」劉燦想了想道,「不管白節度有什么想法,照你說的那都是以後了。而不管以後是什么,阿耶目前要做的也都是增強自己的實力。」

「你說的對。」劉成雖然點著頭,但臉上還有些異色,劉燦暗暗的嘆了口氣,只有道,「阿耶以為,河東可會反?」

「聖人在世時,不會。」

「契丹可會與聖人斷絕往來?」

「當今聖人給出的條件,契丹又怎么會斷絕往來?」

「那朝廷與契丹聯手,阿耶認為又有哪個藩鎮是能抵擋的?」

劉成一怔,搖搖頭:「沒有,哪怕是河東反了,恐怕也是不成事的,除非天下藩鎮聯手……」

說到這里他自己都不說了,此時的各個藩鎮也許不缺乏勇武,不缺乏恐怖,甚至也還有溫情的能好好待百姓的,可要說能與別人完全聯手,那就是笑話了。

「所以阿耶,聖人不死,叛亂不成!」

劉燦看著劉成,慢慢的開口,燭光下她的目光銳利而堅定,劉成的心突然放了下了:「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