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塞 (二)(1 / 2)

家園 酒徒 2167 字 2023-03-27

第二章出塞(二)「開皇二年,突厥人見咱們大隋剛剛立國,內亂未平,興兵四十萬叩關把武威(今屬甘肅)、金城(今蘭州)、天水、延安等地,搶成了一片焦土三年,楊大將軍率領十二萬大隋青壯分七路迎敵,在白道(呼和浩特一帶)剛好把突厥頭子沙缽略可汗堵住當時各路兵馬均不在附近,大將軍本部只有兩萬人眾老將都建議撤離,大將軍卻不肯墜了我軍威風,帶著五千鐵騎直沖沙缽略本陣我家將軍當時只是個旅帥,一直沖在最前面突厥人萬弩齊發,把將軍麾下一百個兄弟射死了七十多個,我家將軍換了兩匹馬,最後硬是沖上前用刀子捅了沙缽略的屁股蛋子一場仗下來,咱五千人弟兄把他十萬胡騎殺得潰不成軍,屍體躺了三十余里!」那步姓軍官對自家將軍素來佩服,聽兩個少年交口稱贊羅藝,一時心情大閱比比劃劃,說起了羅藝從軍以來的英雄事跡!

「大將軍楊,是衛王千歲么?」徐大眼、李旭異口同聲地問道衛王楊爽是整個大隋年青人的偶像,即便是李旭般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書呆子,對這位年青將領也佩服得很此人為先皇的異母兄弟,十四歲領兵,打遍中原無敵手二十歲北征突厥,以弱勢兵力破突厥兵四十萬二十四歲再度出塞,打得突厥諸部望風而逃,根本不敢搠其兵鋒

「那時候,楊大將軍只二十歲,我家將軍只有十七歲!」步姓軍官口中不提封爵,只有將軍,臉上的表情又是自豪,又是羨慕「收兵回營後,身上中箭太多,根本無法脫下鐵甲!大將軍親自給他奉酒,命人拔箭每取一箭,賜酒一盞身上的箭拔完了,我家將軍飲酒逾斗,醉倒不起,從始至終沒呼一聲痛!」

軍中漢子說話,修飾之詞甚少,聽起來卻更令人血脈賁張那一役也的確不需要文人墨客過多去渲染,文帝楊堅得國非常,正是憑此戰才使得中原百姓認同了頭上的大隋朝而塞外諸胡,也是因為此役,才打消了把邊塞諸地當作他家錢糧牧場,動輒進來打一次草谷的心思

李旭與徐大眼俱在最容易為英雄心折的年齡,對當年那場戰爭悠然神往二十歲的主帥,十七歲的將軍,金戈鐵馬如果當年自己也在衛王帳下,沖上前去捅沙缽略屁股的人中,未必沒有自己

「將軍那時也在羅公左右么?」李旭按耐不住心中彭湃的熱血,大聲問

步姓軍官笑著搖頭,看著李旭充滿期待的雙目,解釋道:「我晚生了幾年,沒趕上功名但在馬上取,若是我早生五年,定能為羅公擎旗!」

「將軍現在擎旗,為時未晚!」徐大眼笑著恭維

三人甚是投緣,談談說說,直到離城老遠,才互相道了別李旭目送著步姓軍官的背影,又是佩服,又是羨慕對方說得好,功名只在馬上取像羅藝那樣出身低微,最後不也能成為威震天下的虎賁將軍么?只可惜父母膝下只有自己一個,要不然,就此從了軍,追隨在羅公帳下,不愁將來沒有出頭之日

「這位步將軍年紀這么輕就做到了虎賁鐵騎的校尉位置上,不知道出身於臨汾步家,還是洛陽步家!」徐大眼卻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打造的玲瓏心,方才還激動得恨不能立刻投筆從戎,一轉眼就開始冷靜地探究起步姓軍官的家族來

「有什么分別,不都是姓步么?我村前也有一戶賣膏葯的人家姓步,說不定還是這位將軍的至親!」李旭對別人動輒就提起家族,沒來由地反感

徐大眼知道他在故意抬杠,也不跟他去爭,笑了笑,解釋道:「當然有區別,臨汾步家乃東吳大將軍步騖之後,家傳的文韜武略他肯投身羅公帳下,而不是憑家族聲望去朝廷鑽營,這份腳踏實地的勁頭,就令人佩服而洛陽步家是鮮卑大王步鹿更之後,跟當今聖上還有些淵源他放著好好的安穩日子不過,而投羅藝帳下從軍,這份心勁兒,就更令人嘆服了!」

「你怎知道他祖上不是賣膏葯的,他羅藝將軍說過,人不是牲口,不需要什么名血名種!」李旭冷笑了一聲,強辯道先皇雖是漢人,原名卻是普六如,是個鮮卑姓步鹿根與普六如家有瓜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反感徐大眼把人的成就跟姓氏聯系的做法,況且步校尉為人豪爽大氣,也不像靠家族蔭庇才出頭的人

「他那桿槊使得動若脫兔,穩起來卻如泰山般,讓人無法逃避那壓頂之勢沒十年苦功根本達不到這馬槊可不是人人能煉的,就便買得起槊,也請不起師父你沒聽他剛才講,羅公捅了沙缽略的屁股,用的是刀,而不是槊?」徐大眼倒是好口才好細心,僅僅從步校尉的幾句話中,就給自己找到了旁證

「說不定羅公的槊折了,所以臨時改用的刀!」李旭心里明白徐大眼說得有道理,嘴巴上卻不肯服軟同樣是十五、六歲的年紀,自己除了書本外,對外界的認識幾乎一片空白而徐大眼卻什么都見過,什么都懂就像一灣泉眼,源源不斷地流淌出人生的智慧這份才智讓他很佩服,佩服之外,又深深地感到一種自卑所以跟胡人拼命時,他可與徐大眼同生共死下了博命場,彼此之間的隔閡依然如斷崖,相互看得見,卻始終無法走近

「若是你,平生用慣了一種兵器,生死關頭,會以別的兵器相代么?」徐大眼搖頭,反問看看李旭非常不自然的表情,低聲安慰道:「兄弟,其實在我眼里,很多所謂的大族不過是爛了根的老樹,表面上看上去高大結實,哪天被風一吹,立刻就倒了但沒倒之前,那上面的枝葉長得比野草茁壯,這也是實情若你李家是連飯都吃不起的貧戶,你父母有本事送你去縣學讀書么?那些口口聲聲有教無類的名師鴻儒,肯收一個乞丐就學么?」

「那,那是自然!」李旭感到自己臉上發燙,嗓門卻陡然提高:「可羅公說過,人不是牲口,能否有成就全憑自己的本事!」

「如果有人因為家族出身而輕視你,這種濫人你不理睬便罷,卻不可因此壞了自己的心情可如果只是因為對方的出身你就心生自卑,或者不願意與之交往,那是你自己的錯與輕視你的濫人沒什么區別!我分析其家族,為的是更清楚地看清他這個人,卻不是為了攀附你堅持自己的謬誤,只會蒙蔽了自己的眼睛!」徐大眼亦抬高了聲音,不客氣地指責道

「我,我….!」李旭感到自己整個人都在顫抖,說不上來是怒,也說不上來是悲,連日來受到的種種委屈均被徐大眼給勾了起來,直想找人打一架出氣而對方說的話,卻句句在理,讓他想發作也找不到理由

「這是你自己的坎兒,沒人能幫你如果羅公亦如你般看重出身,麾下也收不得步校尉這般人物況且你上谷李家,本來就是名門望族!」徐大眼拍拍李旭肩膀,臉上的表情根本不像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兄弟,你今天能舍命救我,所以我才提醒你雖然在本族中,你可能受過人欺負可飛將軍李廣之後依然是塊金字招牌將來用的著時,這么好的東西沒理由不用!」

「如此,多謝徐兄了!」李旭感覺到肩膀處傳來的溫暖,挺直腰桿說道

「不必謝我,咱們本是同路人你去塞外干什么,愚兄我去塞外干什么?」徐大眼笑著說道,流露出滿臉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