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無家 (五 下)(1 / 2)

家園 酒徒 1967 字 2023-03-27

第五章無家(五下)薛世雄將軍不喜歡躲在山里被人挖,在離開泊汋寨後的第五天,他突然率領大軍出現在泊汋寨東北方四百余里的倉岩寨附近先以三百多名老弱殘兵扮做一個靺鞨人的部落,打劫倉岩寨附近的村庄,待倉岩寨的留守巴野王率軍出寨剿匪時,三千多隋軍突然從樹林內冒了出來

倉岩寨兵丁大部分都被乙支文德征調到馬砦水附近切斷隋軍後路去了,留在寨內的全部兵馬加在一起不過七百多人,並且多為老弱之輩這點兒兵力,根本不夠給薛世雄塞牙縫,戰斗只持續了不到半個時辰,巴野王被冷箭射死,七百士卒全軍覆沒

隨即,薛世雄率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進倉岩寨,縱兵大掠一番後,將倉岩寨付之一炬,然後,軍出倉岩,兵鋒直指距離倉岩寨不到百里的哥勿寨哥勿寨留守兵將嚇得緊閉寨門,不敢迎戰薛世雄也不強攻,命人一把火將哥勿寨附近田野里的庄稼燒了干凈,然後又消失在群山深處

三天後,隋軍大搖大擺地出現在木底寨前木底寨守軍無力阻攔,眼睜睜地看著隋軍「征集」干凈了寨外幾個來不及逃走的游牧部落的馬匹然後,整支隋軍脫胎換骨,補足了兩個騎兵團後,還讓近一千士卒有了戰馬代步

恢復了活力的殘兵們不再慢慢於山中爬行,他們以一日夜強行軍一百五十里的速度躲開了前來救援木底寨的高句麗大軍,先向北虛晃一槍,給人造成准備投奔大隋臣屬靺鞨國的假像,隨即向南,沿小遼水殺奔新城

遼東被攪了個雞飛狗跳,已經習慣了隋軍以仁義之師形象出現的各部落突然發覺,這支打著大隋旗號的殘兵堪比盜匪盜匪打劫講究留福根兒,搶了錢糧後往往不會再禍害地里的庄稼,欄里的牲口,這伙殘兵所過之地,卻連水井都不曾放過追在其後的五萬高句麗大軍無形中被人堅壁清野,補給難濟,不得不一次次停下來向臨近部落、堡寨討要糧草而各堡寨的主人和部落的頭領通過比較後又認清了這樣一個事實,即滿足五萬人的正規軍正常需求,遠遠比滿足三千盜匪的敲詐勒索為難得多

八月初,在突圍後已經修整了十二日的殘兵沒能按原計劃返回到遼西,而是被新城守軍堵在了小遼水北岸前方情況不明,薛世雄不敢直接穿過敵軍阻攔,掉頭又向東殺將回去

「他們要完蛋了,咱們的兵馬就在木底寨附近兩邊夾擊,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把這伙隋軍淹死!」新城留守高芮看著遠去的煙塵,高興地說道為了盡快解決這只四處游盪的孤狼,他留下兩萬士兵守城,帶領一萬精銳追擊敵軍

「擊潰了他,咱們回家!」聽聞新城守軍尾隨而來的消息後,薛世雄冷笑一聲,命令大軍在河畔前一個無名坡地上停住了腳步

那山坡是個長約二十里的土丘,處於丘陵地帶的邊緣,被小遼水從中央切成了南北兩部分因為薛世雄在此結寨駐馬,若干年後,此丘有了一個略為響亮的名字,駐馬坡

李旭和劉武周各帶領一個團的騎兵,受命埋伏在坡北五里處的一片窪地中連續客串了四、五日強盜,士卒們的心情很煩躁劉武周所部還好,他們見過高句麗人怎么對待自己的同胞,所以屠殺搶劫對方百姓時,感覺不過是在以怨報怨李旭麾下的原護糧軍士卒卻很難接受這種做法,他們中很多人和李旭一樣讀過書,心目內來自中原王朝的兵馬一直是仁義之師,所過之處秋毫無犯卻從沒想到殺人百姓,掠人牛羊、燒人房屋帳篷、毀人庄稼這種事情要自己親手來完成

但所有人不得不承認,薛世雄這種辦法很有效直到與新城守軍相遇之前,沿途大小部落和堡寨對於這支剛剛三千出頭的殘兵幾乎是避著走有的部落還偷偷送來牛羊和炒米,只求王師的旗幟不要出現在他們牧場附近

「他奶奶的,沒想到老子做強盜做得還挺過癮!」旅率高翔站在李旭身邊,悄悄地嘀咕以新城守軍的行進速度,他們走進伏擊區還需要一段時間,在嗜血的欲望焚烤下,高翔覺得鼻梁發麻,總想說些廢話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即便今天死了,咱也夠本了無論如何,咱把高句麗雜種禍害了夠嗆!」另一個新提拔上來的旅率元仲文tian著干涸的嘴唇響應他是來自洛州的府兵,伏擊巴野王的時候,因陣斬對方兩名伙長,被記功一次,賞了一個搶於寨內大戶人家的女人盡管那個女人第二天就被隋軍拋下了,元仲文心中還是非常滿足自己終於當了一回男人

「仁義是做樣子給人看的,哪個將軍身後沒有幾千具白骨在那里堆著!」武士彟偷偷看了一眼自己身前越來越不苟言笑的李旭,小聲嘀咕當所作所為和自己平生所學發生了沖突,並且猛然發現做惡比行善更容易生存時,他不得不給自己找一些可以心安的理由當這些理由找到後,讀過書的目光一時間竟變得比武夫們還暴戾

不光是他一個,這種暴戾之氣幾乎感染了所有的人一邊是回家和生存的誘惑,其中還夾雜著殺戮和掠奪而帶來的報復快感,另一邊是抱著心中理念被人割下腦袋壘成佛塔,每個人都知道自己該選擇什么

將來回到中原,也許在某個難眠的夜晚他們會於佛堂中看著自己的雙手自責但現在,他們出於本能地選擇了一條可以生存之路

盡管這條生存之路要由無數屍體來鋪墊

李旭拉著黑風,站在隊伍的最前列他的心和武士彟等人一樣焦躁,眼神和眾人一樣噬血下午的陽光從西邊照下來,曬得他不得不將眼睛眯縫得很細,但雙眸轉動的瞬間,露出的卻全是凶光

十余日來,他沒有參與對高句麗百姓的報復,也沒有享受那些搶來的女人但他帶人執行過數次屠殺俘虜和洗劫部落的命令有些俘虜不能稱為士兵,他們只是拿著刀槍充樣子的老人和小孩,但李旭還是毫不猶豫地命人將他們砍翻在對方親手挖好的土坑旁三十萬不殺俘,不虐降的仁義之師的軀體都在馬砦水邊壘著,沒有人敢再冒同樣的危險

「我帶著三百人踏營,二百三十七人死了,我還活著,因為我是校尉,他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