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浮沉 (七 上)(1 / 2)

家園 酒徒 2354 字 2023-03-27

第三章浮沉(七上)標准的騎兵攻擊陣型為多重橫隊,每重橫隊之間,同一橫隊每名成員之間都有固定的距離這樣,才能更好地防止敵軍羽箭齊射在沖鋒時,前排騎兵和後排騎兵的位置也要交錯開,以避免因接觸敵軍,速度驟減而引發的誤傷雄武營的將士們沒經歷過嚴格的軍陣訓練,自然無法達到動作標准他們軍官們的大聲指點下,剛剛勉強地在疾馳中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已經迫近到叛軍一百步之內

好在叛軍的訓練程度更差,兜頭一陣稀稀落落的羽箭射來,竟然有一半沒射達騎兵們所在位置另一半羽箭從騎兵們頭頂的天空落下,大部分亦沒有擊中目標只有少數幾支幸運的羽箭完成了使命,力道卻被胸甲和頭盔抵消,造成的傷亡如同嬰兒搔癢

騎兵們見對方戰斗力如此之差,興奮地大聲嚎叫起來「啊――啊――啊」,「嗷――嗷――嗷」,他們惡狼一樣嚎叫著,在戰鼓聲的催促下努力向前雖然只有三千多人,氣勢卻好像百萬之眾馬蹄掀起的煙塵遮天蔽日,遮住了叛軍的視線對面的叛軍有些害怕了,顫抖著雙手放出第二波羽箭由於雙方距離的迫近,這輪箭雨造成的傷害稍大些但騎兵們已經收不住速度,他們無視身邊袍澤的死亡,拼命磕打馬鐙,將坐騎的速度壓榨到極限

李旭收起了橫刀,從親兵的手中接過長槊,提臂,沉肘,將長槊端平,伸直,借著戰馬的速度沖向敵陣正中央同一時間,沖在第一排的騎兵與主將做了同樣的動作,提臂,沉肘,端平長槊,微弓下腰,將槊尖對准敵人的胸口

他們不再喊叫,屏住了呼吸,耳邊除了轟然的馬蹄聲和流箭發出的噝噝聲外,再沒有別的雜音這種死亡的沉默比剛才的吶喊更令人感到恐怖,叛軍的陣腳松動了,有人受不了戰場上的壓力試圖逃走,將校們無情地執行了軍法幾個低級軍官大呼小叫,用鋼刀斬殺退縮者,用刀尖逼著自家弟兄們上前迎戰

「迎上去,迎上去,把矛端平,把矛端平!」一個衣著光鮮的叛軍將領大喊同時帶著自己的親兵先前,給身後的弟兄們做出示范動作密集的步槊陣列的確是對付騎兵沖擊的好辦法,但他可以教導身後叛軍們作戰技巧,卻無法短時間內提高他們的勇氣只有不到五十人跟了上來,其他人居然試圖觀望這個猶豫是致命的,五十人組成的前鋒瞬間就被鐵騎踏碎,雄武營的將士們不做絲毫停頓,借著慣性撞入敵軍主陣

李旭感到了手臂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道,他看見一個只有布甲護身的敵兵被自己挑到了槊尖上撞擊產生的力量讓槊桿驟然彎曲,變成弓形,在槊尖將敵人挑離地面的剎那,長槊又猛然彈直槊桿上緩沖的力量登時全部釋放出來,將敵兵的屍體彈飛出去,在半空中落下一串血雨

旭子壓根來不及做出姿勢調整,他的長槊就又接觸到了另一個目標鋒利的槊尖如同切豆腐般刺穿敵軍,槊桿彎曲,彈開,又一具屍體飛上了半空緊借著,他的槊鋒找上了第三個人,將他刺倒,借著戰馬的慣性拖出老遠,然後抖落,任那條尚未結束的生命在泥地上翻滾掙扎

長長的馬槊對付沒有鎧甲,不懂得結陣自保的步兵,威力瞬間發揮到了極致旭子身邊大部分騎兵用的是硬槊,不具備主將手中那桿復合槊所擁有的緩沖和蓄力能力,但憑借著戰馬的速度,他們依然敵軍造成了巨大的殺傷叛賊的前軍就像雪崩一般坍塌下去,有人的身體竟然被硬槊刺透,整個人糖葫蘆般在槊桿前段掙扎,哀嚎長槊的主人一臉茫然,不知道如何應付這種情況,只是咬著牙,用全身力量把槊身端平,壓低,直到槊尖又刺到了下一個目標,手掌的力量再也把握長槊不住

頃刻間,第五個對手倒下了李旭馬前那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背有些駝,長得十分像舅舅張寶生見到李旭的戰馬沖來,他嚇得丟下手中木棒,轉身就逃驚慌之中,但不懂得向旁邊閃避銳利的槊尖從他背後捅入,前胸刺出,帶著他的身體向前沖了十幾步,然後將他遠遠地甩入了人群

馬槊就像一頭不受主人控制的烏龍,將所有擋在馬前的生命吞沒剎那間,李旭心中覺得有些不忍但戰場上的喊殺聲很快令他清醒,敵軍是己方的五倍,生死關頭容不得軟弱手臂向上提了提,他再度將長槊端平,任由槊尖上那一點寒光,在戰馬的驅使下奪走新一條生命

敵軍主將擂動了戰鼓,催促左右兩翼向中央合攏前來沖陣的騎兵人數不多,叛軍的主將非常慶幸自己能發現這一點他不斷增派人手,不斷增大賞格,甚至將自己的親衛,家將也統統派向前去

「圍住他們,圍住他們,他們速度慢了,慢了!」半年前最多只指揮過二十余人,如今卻一躍成為三萬人統帥的黎陽郡守元務本聲嘶力竭地吶喊「殺,殺,後退者殺!」面前的戰鼓被他敲得如驚雷般轟響他看見眼前人流涌動,不斷有膽小者被自己的親兵執行軍法,但被鋼刀逼出的勇氣卻維持不了多長時間,當那些船夫和民壯發現前方的騎兵殺人手段比後方的督戰者更狠時,他們往往用比前沖更快的速度向後退,壓得本軍陣型不斷收縮,不斷破裂,馬上就要破裂到主將腳下

「元升,元升!」元務本聽見自己的聲音已經變了調元升是他的侄兒,年少且有勇力當數月前他和家人商量是否接受楊玄感的拉攏時,元升第一個跳出來,表示要在亂世中建立一番功業

侄兒元升的背影如願出現在他的視線里,帶著元家的家丁和二十幾名黎陽縣的衙差,逆著人流沖向了敵騎有一個沖得過快的敵軍騎兵正從屍體上向外抽馬槊,被元升用刀砍斷了槊桿接下來的瞬間,元升又一刀砍對方落馬,帶著家丁們從側面沖向另一名的敵騎

「殺,殺,殺!」元務本大叫著,手中鼓錘又是一頓亂敲那些騎兵的戰斗力也不怎么樣么?前沖的速度比剛才明顯慢下來了!自己這方畢竟人多,畢竟,正義在自己手里!

雄武營的騎兵被叛軍的屍體擋住了去路已經沖到了敵陣中央,叛軍的帥旗近在咫尺但周圍的叛軍也越來越多,有人正在逃走,卻恰巧攔在了戰馬之前有人逆向殺來,推推搡搡,趕集一樣塞住人群中所有縫隙馬槊已經施展不開了,戰馬的速度也幾乎變為了靜止騎兵們從背後抽出橫刀,四下里亂剁被人血燒紅了眼睛的戰馬也放聲狂嘶,前蹄高高抬起,直接踢向擋路者的脖頸被踢中者口中發出凄厲的慘叫,身體倒在同伴的背上他的同伴卻渾然不覺,沒頭蒼蠅般亂撞

有人提著斧頭向旭子沖來,被李孟嘗用戰馬踢翻在地上沒等此人爬起身,戰馬的後腿又踩上了他的腰桿此人像蒸鍋里的螃蟹般張開四肢抽搐了一下,徹底失去了活動能力李孟嘗帶馬又向前移動了幾步,橫刀疾揮,切下幾只胳膊胳膊的主人丟下兵器,用另一只手捂住傷口,嘴里發出撕心裂肺地哭喊李孟嘗卻不懂得憐憫,再度對受傷者揚起了橫刀砍翻一個,又砍翻另一個,擋在他面前的第三人轉身逃走,撞得自家弟兄東倒西歪

「殺!」博陵人崔潛催動戰馬,順著李孟嘗砍出來的缺口撞了進去,馬蹄撞翻了三、四個敵軍,人亦向前突進了十余尺他身邊頓時沒有了自己人,情況大扃幾個看到便宜的叛軍用木棒沒頭沒腦地打過來,被崔潛用刀背一一隔開正當他准備反擊時,一根削尖的木樁冷不妨刺入了戰馬的臀部,受痛的畜生長嘶著仰起前蹄,將崔潛摔下了馬背驚馬不顧一切向前沖去,踩翻了六、七名敵軍,最後被人從側面捅死手忙腳亂的叛軍對付完戰馬後再試圖攻擊崔潛,卻被一柄黑色的長刀掃到了圈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