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爭雄 (八 下)(1 / 2)

家園 酒徒 2342 字 2023-03-27

第三章爭雄(八下)也許是因為身處戰場之上的緣故,此刻旭子的六識甚為敏銳秦叔寶的目光剛掃過來,他立刻就從沉思中收回了心神「我們剛才過於輕敵,所以才損失慘重!」他故作輕松地笑了笑,向秦叔寶建議,「如果接下來的戰斗中盡量不與敵軍接觸,未必就輸於了他!」

「但也未必會勝,對面這支隊伍是瓦崗精銳,沒那么容易潰散掉!」秦叔寶點點頭,回應他並沒察覺到對方臉上的笑容不自然,也沒察覺到李旭在無意間於話中強調的是「他」而不是「他們」以騎射亂敵的戰術他也考慮過,騎兵的速度快,跑起來後羽箭很難將其射中如果一直在移動中對射的話,騎兵們應該能達到以一換三的戰損比例按以往與流寇作戰的經驗,當損失超過一成半,對手就會潰敗但對面是瓦崗軍,通過剛才的那一輪交手所了解到的實際情況,秦叔寶不敢保證自己麾下的精騎肯定比敵人作戰意志頑強

「既然如此,我等不如以不變應萬變管他對手是誰,讓他進得出不得就是!」李旭又想了想,建議這才是他最想說的話,「山中無糧,他們貿然沖進去等於自蹈絕地我等只要還像原來一樣牢牢扼住出山路口,即便是瓦崗軍亦未必能掀得起什么風lang」

說完,他抬起頭,帶著幾分熱切看向秦叔寶的眼睛這是一種非常穩妥的戰術,就是有損於主將的個人顏面采用這種戰術的另一個好處是他可以暫時不面對瓦崗軍那名主帥那個人的本領他見識過,佩服至極當年旭子做夢也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與他對壘,而今天,他心中絕對沒有必勝的把握

「也好,我們任由他們進去!」秦叔寶又向對面的山坡掃了一眼,不甘心,但無可奈何「重木帶著具裝甲騎旅斷後,其他各旅緩步外撤,放敵軍入山!」他低聲命令,然後毅然撥轉了馬頭

「未戰先退,你們兩個這就叫未戰先退,避敵如虎!」羅士信大聲抗議,用槊柄將地面搗得咚咚做響他胯下的白馬也被主人的動作調動起血性來,前蹄騰空,「唏溜溜」一通咆哮但眾將士都已經打累了,不想再繼續這沒有任何把握的戰斗羅士信一個人嚷嚷了半天,發現大伙都不肯附和自己只好地調轉戰馬,氣哼哼地跟在了具裝甲騎身後

「一場小沖突而已,現在說勝負,還為時尚早!」負責領兵斷後的獨孤林故意拉緊韁繩,走到羅士信身邊,笑著安慰

「反正,沒等分出勝負來,咱們就夾著尾巴逃了!這事情要被父老們聽到了,咱們還不被人家笑死!」羅士信不斷回頭,恨不得敵軍趕快追過來,大伙好能找到返身接戰的借口令他失望的是,瓦崗軍顯然也失去了繼續纏斗下去的興致,任由官兵在自己眼前溜走,從頭到尾不做任何阻攔

「敵軍人數是咱們四倍,戰斗力又強,硬攔他們,咱們得不償失!」獨孤林順著羅士信目光的方向看了一眼,繼續補充

他看見瓦崗軍中那名銀甲白袍的主將正向自己這一邊凝望,仿佛那些戰馬踏起的煙塵中藏著無數玄機煙塵緩緩升起,隔斷了敵我雙方的視線,獨孤林將頭扭回來,心中好生迷惑

「他們與山上的流寇匯合了,數量就會增加兩倍!」羅士信不停地揮舞著長槊,槊鋒山路邊的野草盪得四下飛濺

「他們如果真的和山上的流寇混在一起作戰,才是找死!」獨孤林笑著搖頭,一語道破李旭和秦叔寶二人心中的玄機瓦崗軍是可與齊郡官兵一較雌雄的精銳之師,但山上的其他流寇可是驚弓之鳥兩伙人走到一起,戰斗力卻未必加倍相反,流寇們低迷的士氣反而會影響瓦崗軍的斗志但敵軍的主將會那么傻么?從對手方才的表現上來看,獨孤林有一百二十分的把握確定瓦崗軍不會讓自己一方如願

瓦崗軍的行為的確不可以常禮揣度第二天一大早,齊郡和北海聯軍剛剛將出山的唯一道路堵死,瓦崗軍的使者就來到大營門口同來的還有二十名壯士,押著二十多名昨天在戰場上救下的郡兵輕傷號,還抬著十幾名因為傷重無法走路的郡兵

使者在中軍大帳見到秦叔寶後,上前半步,拱手為禮「瓦崗軍使者謝映登拜見秦督尉昨天打掃戰場,我軍救出了十幾個身負重傷和二十幾個傷勢不太重的齊郡兄弟,因為當時天色已晚,所以不得不留他們在軍中住了一晚上今天聽說貴軍移師父於山口,所以一並給秦督尉送了回來!」(注1)「多謝你家將軍美意,今日之恩,我齊郡子弟必將有所回報!」秦叔寶從座位上站起身,拱手還了一個平揖他的臉有些紅,昨日為了避免更大的損失,他沒有檢視戰場就下令大伙撤離今天對手卻將所有傷號救下後給禮送而還,這種行為與其說是大度,不如說是在示威

「秦督尉莫要客氣,這回我瓦崗軍受人之托前來救援同伴,得罪之處,實屬於不得以!」謝映登笑了笑,回答他身穿一襲藍衫,頭頂一個儒冠,比起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山賊,這身打扮看上去更像一個四處游學的書生特別是在笑起來之後,陽光一下子寫了滿臉,連大帳中的緊張氣氛都被瞬間沖淡了三分

「此人好像在哪里見過!」望著對方那幅灑脫的笑臉,旭子心中暗道翻遍記憶所有角落,他知道自己不曾遇到這么年青的一個朋友對方看上去太年青,甚至比自己還小許多但那笑容卻似曾相識,特別是偶爾之間流露出來的自信,仿佛很久以前就曾在自己身邊一樣

「謝將軍哪里話來,久聞瓦崗軍乃天下至銳,我等能當面討教,實乃人生大幸!」秦叔寶微笑著落座,仿佛堂下站得是一位多年不見的故交瓦崗軍是他出道以來遇到的最強勁敵手,昨天在沙場上雙方難分勝負,今天在口舌之爭上,他亦不想落後別人半分

「秦督尉客氣了瓦崗軍不過是一伙沒了活路的苦人,情急拼命而已,怎稱得起精銳二字倒是督尉麾下的騎兵,真可謂無堅不摧,當者披靡」謝映登又拱了拱手,臉上的表情、肢體動作和口中的話語都透著一股子謙虛

「謝將軍過謙了昨日之戰,我齊郡子弟未占絲毫上風貴軍進退有度,秦某甚是佩服!」秦叔寶擺了擺手,舉止大度,沉穩,宛如一個好客的主人對方來自己軍營的目的決不是為了說幾句沒味道的客氣話,只是來人不肯直奔主題,他也不得不以靜制動

「真是無聊至極!」羅士信心中暗罵他最不喜歡聽的,就是這些沒滋味的廢話要戰便戰,兩軍身為仇敵,卻婆婆媽媽,羅羅嗦嗦個沒完,如果仗都這么打,還不如回家去抱女人

好在謝映登也不想lang費太多時間,語音一轉後,他的話聽起來便不再像先前那般入耳特別是在羅士信等人的耳朵里,那些話簡直可用「恬不知恥」四個字來形容

「既然你我兩家勝負難分,秦督尉何不讓開一條道路,放我等下山遠遁?」謝映登微笑著提議,仿佛在跟對方做一筆微不足道的買賣

「將軍好意我等心領但職責所在,我等不敢因私而廢公」秦叔寶坐直身體,冷冰冰地回答這是他今天聽到的最大笑話,一伙山賊居然前來和官軍談判,並且擺出一幅施舍的姿態

「秦將軍不愛惜家鄉子弟性命么?山上之人早已被你逐出了齊郡,將軍威名已立,又何必趕盡殺絕?」謝映登仿佛早料到秦叔寶會給自己一個否定的回答,不慌不忙地又補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