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展翼 (七 下)(1 / 2)

家園 酒徒 2344 字 2023-03-27

第二章展翼(七下)如果幽州少帥羅成是個身經百戰的老將,他定然不會在與敵軍遭遇後,立即揮師上前一決生死多年的行伍經驗會告訴他,眼前這伙敵軍是有備而來無論在底層將領對周邊地形的熟悉程度上,還是於普通士卒的體力方面,都不是他麾下那支已經趕了半個多時辰路的疲敝之師可比

如果幽州少帥羅成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在初次試探受挫後,也會瞬間失去對獲取勝利的信心和勇氣那樣,整支幽州軍便可以及時後撤,雖然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戰局卻未必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但上述兩個條件,都與羅成無關他雖然自打八歲時起就被父親抱在馬前親臨戰陣,單獨指揮一支軍隊與名將沙場較技的機會卻不多突厥狼騎勇則勇矣,在戰略戰術方面的造詣與中原軍隊相比卻是一個在谷底,一個在雲端況且即便突厥人真的派遣阿史那卻禺、阿史那骨托魯這樣的名將前來挑釁,羅藝豈敢讓一個方及弱冠的娃娃領軍迎之?

但是,能夠讓父親將完整的一支軍隊放心地交付在手中,羅成自然也非一個庸碌之輩他不僅武藝出眾,兵法方面的造詣遠在普通少年之上校場競技,步兵、劉義方這些前輩將領已經不是他的對手紙上演兵,秦雍、盧楚這些老行伍也要甘拜下風每一項成功的背後必然隱藏著無數汗水而連續多年堅持勤學苦練的人,心智之堅定又豈是尋常紈絝子弟可比?

因此,在兩軍相遇之初,尚嫌稚嫩的羅成輕而易舉地便被博陵軍的偽裝所騙了過去在兩軍交手之後,心高氣傲的少年又急於挽回敗局,犯下了第二個錯誤

每個失誤都不算大,但連續的兩個失誤卻足以葬送一支軍隊特別是在這支軍隊在陌生的土地上與陌生人作戰的情況下,羅成的疏忽與驕傲,已經將麾下弟兄們推進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幾乎就在他將騎兵扯向戰場外圍的同時,一直聳立在博陵軍本陣正後的那桿悄悄地降了下來然後,幾乎沒引起幽州軍任何的注意,另一桿黑色的大纛陡然升起黑得如無星無月子夜般的旗面上,一個猩紅色的「李」字迎風飄搖

「嗚――嗚――嗚!」博陵軍的角聲急轉高亢先是短短的幾聲,猶如銀瓶乍破然後是冰河解凍,大江決堤數十支號角以同一種節奏發出怒吼,慷慨、豪邁、顧盼雄睨「嗚-嗚-嗚」「嗚――嗚――嗚」仿佛ru虎出谷的第一聲狂嘯,又像巨龍出淵後的歡快長鳴

伴著高亢的角聲,激戰中的博陵軍大陣又是一變兩支斜向支撐的「燕尾」前端漸漸合攏,後端漸漸擴大,在給敵人制造著難以承受的傷亡的同時,一分為二兩列縱隊就像兩根長槊般遙相呼應,捅得幽州軍節節後退而就在這兩桿長槊的正中間,一個方方正正的攻擊陣列轟然出現

這是幽州軍非常熟悉的方陣,整整齊齊,四平八穩但這又是幽州軍非常陌生的一個方陣,因為在馬匹相對便宜的幽州,誰也不會用造價昂貴的鐵甲來武裝步卒但此刻走在博陵方陣最前方的,卻是兩排頭頂鐵盔,身穿鐵甲的重裝步兵或者是三排乃至更多,幽州弟兄們看不清楚,只能看到前排步卒們手中的厚背大砍刀刀面比大隋軍中標准橫刀寬上三寸,刀身長了足足半尺,冷森森明晃晃,緩緩移來如同一座正在行進的刀山

刀山緩緩前推,速度並不快,卻讓精疲力竭的幽州軍感受到了巨大了壓力有士卒用冷箭射向了重甲步兵,被對方用盾牌一擋,「叮!」地一聲碰飛了出去受到偷襲的博陵重甲看都不看,包鐵戰靴踩上箭桿,輕而易舉地將其踩成了兩段

敵我雙方依舊在博殺,但注意力顯然已經被前進中的方陣吸引了過去明眼人誰都明白,一旦那個方陣推近到最前方,場中的戰局就要背其所左右但誰也無法讓方陣停下來,幽州軍不能,博陵軍不會

「咱們上當了!」范仲謀在第一時間發覺了形勢的不對,啞著嗓子向身邊的同伴提醒

「無論如何,都得堅持到少帥兜回來!」劉德馨抹了把臉上的人血,森然說道他不但看見了敵陣的變化,而且看到了敵陣後傲然挺立的黑色戰旗旗面上的那個斗大的「李」字,早已說明了一切

今天大伙的對手就是李仲堅本人,怪不得博陵軍能把普普通通的步兵戰陣變幻出這么多花樣!而輸在李仲堅手上,劉德馨並不覺得委屈他、范仲謀、乃至羅成都可謂初出茅廬,對手卻已經有著五年以上的作戰經驗,於生生死死之間走過了無數個來回!

眼下對幽州軍而言最關鍵的問題便是他們能於對方的正面攻擊下堅持多久即便博陵人中有少量的重甲步兵的存在,羅成所率領的幽州輕騎依舊占據攻擊力度和速度上的優勢如果他能及時地搶占有利位置並從博陵人側後發起攻擊的話,李仲堅即便能取得最終的勝利,損失也必將慘重到無法繼續對幽州軍尾隨追擊的地步而羅成卻可以帶領輕騎快速退走,回到束城堅守不出,進而把整個河間郡的戰局拉回昨天的僵持當中

李旭卻不會給幽州人任何機會在處理與朝廷、豪門之間的關系時,他略顯木吶,迂闊在兩軍爭雄的疆場上,他卻對戰局的敏感性卻非常人所能及快速向羅成所在的方位望了一眼,他算定了此戰的結果,斷然揮下了令旗

「嗚――嗚――嗚!」角聲變得更急「咚、咚、咚!」催戰的鼓聲也愈發激昂走在重裝步卒正中央的張江聽到了鼓點聲中傳來的攻擊信號,扯著嗓子大喝了一聲,然後立刻拉上了面甲

「前進,擋路者,死!」幾名大嗓門親兵齊聲重復,將張江的命令傳遍整個方陣重裝步卒的行進速度立刻加快,順著自家兄弟用身體支撐起來的長廊,踩著先行者的血跡,大踏著步,一步步逼向滿眼驚詫的敵軍

「准備――」跟在張江身後的郭方一時還不能適應角色的變化,緊張得嗓子發干他出身於流賊,打慣了一擊而走的襲掠戰像今天這樣在步下與正規軍硬碰硬還是首次當然,黃河南岸與瓦崗軍交鋒的時候不能計算在內,瓦崗眾人數雖然多,裝備和單兵戰斗力卻遠不如大隋官軍包括眼前這支不算太正規的幽州兵

聽著張江的號令,走在重甲步兵後的輕甲士卒斜向上舉起了手中的投矛這是從原汾陽軍中繼承下來的裝備,重鉛混鐵為鋒,拓木為桿長度和重量不及步兵槊,造價也十分低廉,但用於近距離肉搏卻是比弓箭還方便的利器

「投!」眼看著張江所帶領的重甲步卒就要和敵陣親密接觸,郭方重重地將手臂前揮,一百多桿投矛呼嘯著升空,掠過王須拔等人的盔纓,然後一頭扎進了幽州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