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持槊 (九 下)(1 / 2)

家園 酒徒 2330 字 2023-03-27

第六章持槊(九下)小伯克烏素米一死,被卷入陣中的突厥武士愈發混亂有人拋棄同伴,不顧一切向陣外沖,有人則絕望地揮舞著彎刀,在原地來回盤旋還有一小部分初次上戰場的年青武士,則哭泣著跳下馬背,雙手將彎刀舉過頭頂他們都是凡夫俗子,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格跟長生天選定的人為敵如果長生天就要讓他們變成附離大人的奴隸,他們將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命運

劉季真帶著馬賊們向李旭靠近,沿途看到跪地祈降的突厥人,便毫不客氣地一刀砍下「吃狼奶長大的漢子,可沒你們這樣窩囊地!」一邊屠戮,他還一邊給自己的行為尋找借口仿佛對方的形象丟盡了所有草原民族的臉

「劉大當家,請不要戀戰,趕快組織你麾下的弟兄從軍陣中間沖過去!」一名博陵軍小校看不過眼,跑上前大聲招呼

「叫我大汗!我才是真正的突利大汗!」劉季真向阻攔自己的博陵軍小校一瞪眼,怒氣沖沖地命令

「劉大汗,劉山主,趕快靠向長城敵軍從山谷口殺過來了!」小校沒辦法也沒功夫和這個粗坯講道理,迫不及待地招呼

「來一個,殺他一個!」劉季真晃了晃梳了三根小辮子的腦袋,大咧咧地回應順著小校的刀鋒所指望去,他看見數不清的戰旗向山谷涌來,「奶奶的,怎地這么多人!」劉季真用手背揉了把眼睛,伸長脖頸仔細觀瞧這回,他終於看清楚了無數被山谷中血戰激怒了的突厥人正不顧一切地向谷內沖來遇到戰馬難以沖上陡坡,他們便放棄戰馬,徒步前行傾刻間,黑壓壓的戰旗已經占據了小半個山谷

「奶奶的,殺了兩個狼崽子,把頭狼引出來了」劉季真破口大罵,「奶奶的骨托魯,幾十萬人打老子幾千,也不嫌丟人弟兄們,趕快入城,入城,將這里交給李大將軍他是突厥狼騎的克星,想當年,一個人就能打五百!」

說罷,也不管別人回不回應,帶著自己的親信直接就朝博陵軍的陣眼處扎李旭遠遠地看見了,只好揮動令旗,命令弟兄們讓開一條通道,讓馬賊們全速通過

秉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原則,其他與敵人糾纏的馬賊也紛紛放棄對手,跟在大隊身後撤向長城被拋開的突厥武士們還沒從剛才的血戰中緩過神來,眼睜睜地看著馬賊與自己脫離接觸,融入博陵軍大陣

「結鵲尾陣,兩翼收縮,中央原地不懂弓箭手壓住陣腳!」看見馬賊們已經撤得差不多,李旭發布新的命令伴著角聲,博陵士卒快速後退行進中,兩翼士卒分出層次,手持盾牌和朴刀者站在了最後,陌刀次之,長槊再次整個軍陣沿著谷底,慢慢匯成了一個前寬後窄的鵲尾形鵲尾兩側,弓箭手們重新排成三列橫隊,彎弓向外漫射把沒有來得及跑遠的,還有不甘心追過來的突厥武士統統射翻

「嗚嗚---嗚嗚----嗚嗚!」中軍吹響號角,命令整個軍陣緩緩後退士卒們看不清背後的道路,卻憑借身後同伴的指引,避開腳下障礙,倒退而行幾十名重新殺入山谷的狼騎還不服氣,順著山坡斜向上沖,又折轉向下企圖借助山勢給戰馬加速,然後闖入博陵軍陣弓箭手們兜頭一陣箭雨,將他們統統送回了草原深處

看到步卒已退入弓箭手保護范圍之內,李建成猛地一揮令旗他的心腹愛將雷永吉立刻從城垛口後探出半個身子,將一根帶著純白尾羽的鳴鏑射向城下「吱—————」羽箭在半空中劃出一道白線,徑直射到博陵軍大陣之前二十步處,白色雁翎在箭桿後來回顫動

「吱————」百余支在大隋全盛時期由匠造司精心打造的鳴鏑同時射下,在博陵軍陣前畫出了一條曲曲折折的白線「過白線者,立殺!」李建成手指城下,大聲喝令「過白線者,立殺!」數千名來自河東的弓箭手手挽長弓,沖著長城下的突厥狼騎厲聲斷喝

縱使聽不懂中原話,狼騎們也知道李建成在向自己鳴鏑示威城頭上的守軍持得全是步弓,位置又居高臨下,弟兄們貿然上前,肯定得不到什么好果子吃可眼睜睜地看著到手的肥羊被人奪走,眾狼騎又萬分地不甘心突然出現的馬賊不僅僅燒毀了他們大量的糧草,而且把隱藏在黃花豁子附近的幾支兵馬全部給探了出來如果任由這些人平安進入塞,這口氣實在無法下咽

在突厥武士們憤怒的目光中,李旭開始慢慢收攏隊伍有了來自城頭的保護,他所帶的弓箭手便可以先行撤入長城內弓箭手撤完後,長槊手也開始後撤,然後依次是陌刀手、朴刀手在狼騎找到合適對策之前,大伙完全有把握平安入塞

兵強馬壯的突厥人怎肯吃這么大的虧眼看著馬賊和對方的弓箭手已經入城大半幾個領軍的伯克同時揮動彎刀,督促著麾下將士開始了新一輪沖鋒三百余名騎兵沿著山谷兩側坡地排成四排,猛然用刀背拍打馬屁股這次,他們有了將近五十步的加速距離,受了痛的戰馬張開四蹄,不顧一切地沖向了李旭所在

第一排戰馬剛接近白線,李建成便發動了反擊「放!」他親自挽弓,將一根破甲錐射向敵軍千余名弓箭手同時從垛口後探出身體,手離弓弦「嘣、嘣、嘣」隨著一陣爆豆子般的脆響,五十余匹戰馬轟然倒地

第二排的狼騎不顧生死,冒著迎面而來的箭雨,踏過同伴的屍骸,繼續前沖他們只比第一排騎兵多沖了三、四步,緊跟著,第二波箭雨便砸了下來,將越過白線者統統射殺

第三波,第四波,在付出了一百多條武士的性命後,終於有狼騎靠近後撤中的步兵大陣二十步距離內,為了防止誤傷自己人,弓箭手不敢再隨意漫射稀稀落落的幸存狼騎厲聲吶喊,沖著近在咫尺的步卒舉起了馬刀

「朴刀手,下蹲長槊手,停步,立槊!」隨著角旗的揮動,傳令兵大聲將主帥的命令喊了出來正在後退的博陵軍猛然停止移動朴刀手原地蹲身,長槊手和陌刀手立刻將掌中兵器斜伸向前,前端鋒刃指向狼騎,後端穩穩地插入了泥地中

一座鋼鐵叢林憑空誕生疾馳中的狼騎來不及改變戰術,直接撞到了鋼鐵叢林里,**得渾身是洞「啊————」武士們在槊鋒上掙扎,哀號「唏————」被數跟長槊同時刺穿的戰馬發出痛苦的哀鳴

沖擊的力道被數桿長槊同時分擔,每名持槊的博陵士卒承擔的力量都不太大除了個別非常倒霉者被臨死的戰馬或武士屍體壓傷外,大多數弟兄幾乎毫發無傷在主帥的命令下,他們默默地甩掉兵器上的屍體,攙扶起受傷的袍澤,整理陣型,繼續緩緩後撤

三百名狼騎,砸在對方軍陣中居然連個泡泡都沒砸出來!長城內外,旁觀者無不動容李建成自問麾下將士做不到在高速重來的戰馬前紋絲不動而竇家軍的弟兄們更明白,甭說保持陣型了,就連那個斜向立槊,原地蹲身的姿勢,他們都無法做得到

受到震撼最深的是突厥人幾名領軍的伯克們在好長時間內,甚至連組織下一波沖擊的勇氣都提不起來山谷狹小,每次只能容納幾百匹戰馬發起沖鋒正向面對博陵軍的鋼鐵叢林,區區數百人無異於自尋死路如果采用縱馬馳射戰術,騎弓的射程又遠遠遜於步弓,況且守軍的弓箭手還處於居高臨下位置,每殺傷一名漢人,恐怕騎在戰馬上的弓箭手至少得挨三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