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盛世 (六 上)(1 / 2)

家園 酒徒 2337 字 2023-03-27

第七章盛世(六上)陽光一點點變強,變烈,長槊的影子從丈余變成了短短的數寸廝殺聲卻一點兒也沒有變弱,無數壯年男子前仆後繼,使天地間的血色愈發鮮艷

仗打到這種地步,敵我雙方將士都殺紅了眼防御者踩在同伴的遺體上死戰不退,狼騎也如聞到蜂蜜味道的螞蟻般,剝掉一層又爬上來一層謝映登、劉季真等遠道而來的豪傑起初還能尊重守將的命令,站在臨近黃花豁子的一處烽火台上觀戰沒過多久便被慘烈的戰斗燒得血脈賁張,抓起各自的兵器沖到了第一線他們這些人身手矯健,投入戰斗後,立刻將突厥人的攻勢壓了下去但部族武士剛剛離開城頭,車**的石塊便接二連三地砸了過來有些石塊沒等到達目的地便於中途墜落,將長城腳下的狼騎砸得血肉橫飛,指揮著投石車的波斯人卻仿佛什么都沒看到般,平平淡淡地調整射程,將下一輪石彈再度發射到半空中

每輪巨石只有兩塊,卻令守軍防不勝防時德方想盡各種手段,試圖用床子弩將遠處的投石車破壞掉但呼嘯的山風卻總是令弩箭失去准頭突厥人見投石車攻擊見效,也愈發乖覺起來,派了幾百仆從舉著大盾團團圍在其周圍,寧可仆從們被高速飛來的弩箭活活射成肉串,也不肯讓投石車受到半點損害

「奶奶的,還叫不叫人活了!」劉季真在城頭上躲得郁悶,拄著血淋淋的長槊嘟囔還沒等他話音落下,一塊磨盤大的石頭帶著風聲飛來,直接將其面前的城垛擊飛了出去兩旁的護衛舍命撲上,將劉大可汗壓於身底片刻塵煙落盡,劉季真從泥漿中爬起,抹了把臉上的血塊,指著城下破口大罵

轉眼又一塊巨石砸來,他就地一骨碌,遠遠地滾了開去口中污言穢語不絕,氣焰卻被打丟了八分,整個人看上去都頹喪起來

韓建紘在江湖上打滾多年,早有一些用兵心得見到這種情況,趕緊跑到時德睿的身邊,憂心忡忡地說道:「怕是得主動殺出去,將那投石車毀了再這樣砸幾下,弟兄們的士氣就被砸光了!」

時德睿何嘗不知道一味地消極防御不是個辦法但自家弟兄都奉命在營里休息,一時半會兒叫不過來想提醒胞弟時德方下令主動出擊,又怕建議不當,反而亂了守軍陣腳正遲疑間,又聽見謝映登低聲叫道:「出不得那些突厥人還留著後手你看著山谷里還有兩側的山坡上,狼騎聚了不下萬人主動出擊,即便能毀了投石車,也難活著殺回來!」

「那也不能在這干挨砸!」韓建紘憋得七竅生煙,心里好後悔沒帶自家弟兄前來觀戰眼下四周除了河東兵就是博陵兵,他自己想豁出去與敵人拼命,其他人也未必肯追隨

好不容易盼到投石車休息,狼騎又蜂擁著爬上城牆黃花豁子這段長城是臨時趕工建成的,本來就不甚齊整被投石車三番五次地招呼,表面早已變得凹凸不平部族武士們則充分利用了那些凹凸點,豎起雲梯,推動龜盾,爭先恐後,不死不休

眾豪傑丟掉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舉刀迎戰雙方又是一場硬碰硬,數十名率先登上城頭的狼騎盡數被剁翻,豪傑們自己的親信也倒下了十余個得到喘息的弓箭手們拉開角弓,瞄准雲梯附近的武士攢射,力氣大的士卒舉起滾木礌石,雨點般地下砸,在城牆下殘缺不全的屍體當中添上新的碎肉

有名武士剛剛探出半個身體,被劉季真干凈利落地掃掉了腦袋噴著血的脖頸盤旋下墜一根狼牙快速從血瀑中探出來,直刺劉季真胸口劉季真跟蹌著後退,避開狼牙棒的尖齒沒等狼牙棒的主人翻上城牆,他又合身撲了上去,一刀砍中了對方肩膀

雲梯上的其他武士拋出套馬索,纏上劉季真的大腿一邊用力拉緊,一邊借著劉季真掙脫的力量登上城牆上官碧跑過來幫忙,揮刀割斷套馬索剛剛站穩的武士失去了助力,身體向後歪斜,兩腿交錯著在城牆邊緣打轉兒女馬賊毫不客氣地推了他一把,然後擰身揮刀,隔開斜向刺來的鋼叉

「啊!」持索武士慘叫著跌落鋼叉的主人心里打了個突,手上力道稍軟上官碧側身跨步,將鋼叉引偏,緊跟著提膝蓋抬腿,一記膝錘,重重地頂在對方胯下持叉武士沒想到眼前的女人看似弱不禁風,手段卻如此狠辣,躲避不及,疼得厲聲長嚎緩過氣來的劉季真沖到他身邊,狠狠地一刀剁下,徹底解決了他的痛苦

兩個馬賊頭相視而笑,並肩撲向新的敵人手起刀落,在城頭清理出一片空間幾名剛剛從馬道上趕來支援的河東士卒看到空隙,舉著撓鉤沿城牆拉扯,三下兩下,將一座攻城梯連同梯子上的敵人一並扯翻於地

「快躲,小心突厥人向這里扔石頭!」劉季真挨砸挨出了經驗,發覺城牆上的敵軍開始變稀少,立刻向弟兄們出言提醒掀翻了雲梯的河東士卒聞言趕緊後退,避開城牆外沿,以免讓控制投石車的波斯人得到機會

這次,令人聞聲色變的石塊卻遲遲沒有落下來相反,城牆下響起了一陣激越的戰鼓聲眾豪傑與守軍合力殺光眼前剩余的狼騎,俯身下望只見狹長的山谷中不知何時多了數百鐵甲壯士,揮舞著陌刀將城牆附近的敵軍像割麥子一樣割翻

氣焰正盛的部族武士受到迎頭重擊,一時間做不出任何調整順著打開的城門,更多的鐵甲壯士魚貫殺了出去,壓得狼騎節節後退

這伙人都是軍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好手,個個以一當十由一名身材高大的武將率領著,片刻之間便在狼騎中硬切出一道縫隙來山谷中的狼騎再顧不上攻城,左右齊向中間壓,試圖將出擊的守軍分割包圍,趁機奪取城門陌刀甲士們卻連綿不絕,隊伍被沖斷後很快又連接上,如一條雪地上的溪流般,從城門一直連續到陣前,順著固定的方向繼續前進

投石車、羽箭、床弩,攻守雙方的遠程武器再次失去作用誰也不敢胡亂發射,以免射不中目標,反而幫了敵人的大忙山谷中的部族武士雖然人數眾多,能和重裝甲士們相接觸的卻只有幾百個而這幾百個幸運者,卻遠非重裝甲士的對手往往一個照面就被砍翻,連人帶兵器一並做了甲士們的墊腳布

踏著狼騎的屍體,重裝甲士緩緩向前推進無論哪個試圖阻擋,都被雪亮的陌刀砍成數段不僅突厥人和他的仆從們被殺得暈頭轉向,即便是城牆上觀戰的豪傑們也從沒見過如此凶悍的打法,一個個驚得合不攏嘴巴半晌,才有人愕然地追問道:「那是誰,誰帶人殺出去了?」

「去年第一個登上京師城牆者!」幾名來自河東的將領傲然回答不用直接說出名姓,提起率先攻入長安的戰績,大伙便知道此子是誰亂世中武將最容易揚名,但在層出不窮的將星中,若論勇悍,河東雷永吉甘居第二,無人敢吹噓說自己是第一

「好漢子!」無論先前服氣不服氣,眾豪傑此時都不得不佩服雷永吉的勇猛只見他雙手揮舞著一桿丈許長的陌刀,帶隊沖殺,手下根本沒有一合之將突厥人數次試圖結起陣來,擋住他的鋒芒往往彈指的功夫都無法堅持住,防線便被他沖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