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樊噲雙眼赤紅,吼聲如雷。
劉邦此刻看起來就很平靜了,喜怒不形於色,大概根源就是在這里。劉邦尋常是非常隨性的,遇到不順眼的事情,便是罵罵咧咧的,沒個正經,可是,當他真正遇到大事的時候,他反而很平靜。
例如平定趙代,樊噲孤軍深入,險些被包圍,劉邦便將他叫來一頓痛罵,神色激動,差點就要動手了,可當初麾下將領大敗給項羽,險些全軍覆沒的時候,他卻又很平靜的為將軍們設宴,壓根看不出他內心的驚懼與憤怒。
劉邦平靜的說道:「以最快的速度奔赴燕國,生擒盧綰,你知道該怎么做....」
樊噲被劉邦叫過來的時候,還沉浸在回家的喜悅之中,可是當劉邦說盧綰謀反,並且要他率軍平定的時候,樊噲卻怒了。
他根本不相信,那個偷了果子還會將大的留給自己的大哥,會做出謀反這樣的事情!
「還不領命?」
劉邦冷冷的問道。
樊噲呆呆的坐著,一動不動,縮著身子,並不言語,熊一樣的壯漢,此刻看起來竟有些可憐。
看到他這個樣子,劉邦卻罵不出來了,他指著樊噲,指了片刻,又將手放了下來。
「算了,讓夏侯嬰去吧...你回去吧。」
「不。」
樊噲的聲音也有些沙啞。
「我親自去。」
「好好休息兩天...」
劉邦隨即又加封樊噲為相國來取代蕭何,群臣自然是一臉茫然,他們倒不是奇怪劉邦換掉蕭何,他們只是奇怪,我大漢除卻封國,哪里有相國啊?相國原先是相邦,在春秋時要高於丞相,跟丞相是不同的官職。後漢朝建立,為避諱,改為相國,劉邦建立漢朝,設丞相,廢了相國和左右丞相這幾個官職。
當大臣困惑的詢問:「我大漢何時有相國?」
劉邦大手一揮,「乃公說有就有!」,然後他就將丞相又改成了相國。
他似乎是在全力消除丞相,這個消除包括物理意義上的消除和對這個官職影響力的消除。
當樊噲回到自家府邸的時候,他神色還是有些恍惚。
「聽聞姨父為相!特意前來恭賀!」
大漢賢王率領長安群賢前來恭賀樊噲,樊噲不由得看向了自家的兩個小崽子,那兩人的嘴都快咧到耳朵邊去了,滿臉的得意,這准是這兩個豎子四處吹噓,才引起了大漢賢王的主意。
自從上次樊噲給劉長他們講述過去的趣聞之後,劉長就喜歡上了這個姨父,有事沒事就來聽故事,聽到劉邦被大父吊起來打,不由得大聲拍手叫好。
樊噲擠出了一絲笑容,看到這些小家伙真的拿出了禮物,還特意囑咐家宰,讓他不要忘了回禮。
小子們就在樊噲家里聚會,樊噲令人給他們拿來好吃的,便回了屋,在眾人的禮讓之下,劉長坐在上位,大聲的跟兄弟們聊著天,心里卻是在思索著:明天又該去誰家蹭吃蹭喝呢?
「吃完了飯,我們便去城西,我聽聞,城西潁陰侯又買了一條好犬,有半人高!」
眾人紛紛看向了灌阿,灌阿得意的說道:「真的很高大,而且聽話,是我阿父花重金買來的,那毛發,那牙齒,哎,反正你們見過就知道了!」
「好吃嗎?」
樊伉直勾勾的看著灌阿。
「那不是用來吃的!!」
眾人哈哈大笑。
內屋里,樊噲孤獨的坐著,舉起了酒盞,一飲而盡,耳邊傳來外頭小子們嬉笑聲,樊噲沒有回頭,一盞接著一盞,不斷的灌著酒,樊噲抱起大罍,咕咚咕咚的便是牛飲,當他醉醺醺的放下了大罍的時候,他身邊仿佛出現了數個人影,這些年幼的影子都在大聲的說著什么,與外頭的那些言語沒有什么不同。
「大哥...你們都來了啊。」
樊噲打了個飽嗝,傻笑著說道。
當呂媭走進內屋的時候,看到樊噲正對著一旁自言自語,說這些傻話。
「良人?你怎么喝了這么多?」
呂媭有些擔憂的走上前,想要扶住他,奈何,樊噲這個體格,壓根就不是呂媭能攙扶的,靠近了他,呂媭才看到了他臉上的淚痕。樊噲自言自語的叫著:「兄弟不似兄弟,親人不似親人...這個謀反,那個藏軍械...接下來你想干什么?!」
呂媭眯起了雙眼,「誰藏軍械?」
「還能是誰?!呂釋之唄!我現在就去打他一頓....」
樊噲搖搖晃晃的起身,猛地又摔在了地上,站不起身,罵罵咧咧的。
「來人啊,送君侯去休息!」
.........
樊噲領兵出征,他走的很隱蔽,連家里的兩個小崽子都不知道阿父要去哪里,劉邦自然也沒辦法為他送行。
「陛下,樊相已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