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天下豈有兩年太子乎?(1 / 2)

「陛下!這件事交給臣就對了!」

「周昌那老狗,只會詆毀忠良,他能做成什么事情呢?他老眼昏花,神志不清,若是有人偷工減料,他都未必能發現!」

張不疑在得知劉長想讓自己代替周昌來負責修建洛陽之事後,整個人都非常的激動。

張不疑是從來不嫌事多的,跟張蒼正好相反,他巴不得劉長能多給他一些事來辦。

他不怕累啊,只要能在陛下面前有表現的機會,哪怕功勞不要了都可以!

劉長看著張不疑的模樣,大概也明白了阿母為什么要讓他來負責這件事。

法家的人通常要死板一些,做事不會太靈活,而工程這類的事情,就是需要這種稍微古板嚴謹一些的人來操辦,而且這種人來辦事,偷工減料是別想了,就是擔心這廝會做的有些過頭啊。

劉長忍不住說道:「洛陽不需要像長安這么大興土木,只要能囤積糧食,皇宮修建的足夠容納下朕,城內能容納百官,就可以了....而且,朕也不會逼你在段時日內就完成,切不可濫用民力,一定不要耽誤農桑,不要弄得天怒人怨!」

「陛下,您放心吧,臣豈能做出有損您名望的事情?」

說起來,法家大佬在被外放之後,對百姓還都挺好的,這些人對勛貴豪強那是磨刀霍霍,可對尋常百姓還是挺不錯的,這些傳聞里的酷吏,在離開的時候,豪族彈冠相慶,而百姓們卻會沿路相送,有的地方還會在他們逝世之後自發的為他們修建祀堂,祭拜他們。

劉長點了點頭,又說道:「朕知道你的妻快要臨盆了,不要急著去洛陽,先等你的孩子出生吧。」

「無礙,陛下,我即使留下來,也不能幫著她生下孩子....」

「不,還是等生完了再去。」

「陛下仁德!陛下仁義之心....」

「好了,先別吹捧了,今天周昌問你商什么,周什么,你都沒有回答呢...你當時想說什么啊?」

劉長好奇的問道。

張不疑抿了抿嘴,即刻說道:「我說陛下乃是商朝之惡來,周朝之孟賁,秦國之烏獲,楚國之養由基!」

劉長愣了片刻,隨即說道;「朕知道這些人的!當初朕還年幼的時候啊,大父常常抱著我給我講故事,他就喜歡說這些人的事情...我阿父總是不以為然,說他們算不上真正的大丈夫,朕還曾....」

劉長說了片刻,忽然又停了下來,長嘆了一聲。

張不疑連忙說道:「大皇帝得知您的勇武,定然是無比開心的。」

張不疑所說的大皇帝,也就是劉長的大父,他的謚就是「大」,其實劉長還挺喜歡這個謚號的來著,可是阿父跟阿父不同,大父對自己是非常寵愛的,他也不可能去搶「大」這個謚號,但是這個「高」嘛.....

張不疑正在跟劉長講述著自己的宏偉理想,呂祿便走進來,打斷了他們的閑聊。

「陛下!」

「尚方令求見!」

「陳陶?」

劉長便讓張不疑先回去,讓陳陶進來。

陳陶在朝中其實還是很中立的,甚至在學派之爭里,也是很中立,畢竟他不是齊墨,論經這方面那絕對不是儒道法的對手,在劉長的影響下,整個墨家都已經開始朝著秦墨的方向快步前進,逐步放棄了政治方面的主張,開始重器。

他們最近新提出的幾個主張,都是關於器的,講述器對國家的重用,重視匠人和技術,這跟其他學派已經沒有了什么學術上的分歧,在很多學者看來,墨家已經滅亡了,畢竟連自己的政治主張都守不住了,完全成為了皇帝家的匠人,整日就說什么器之類的話,甚至都不算是一個學派,只是一群匠人聚集在了一起。

當初陳陶受到浮丘伯的邀請,前往太學的時候,就有儒生嘲諷他,說道:「我們這里是要談論學術的,尚且沒有用得到您的地方。」

各派都已經不把墨家當學派了,完全無視。

當然,陳陶早已沒有了當年的魯莽,如今的他,即使面對這樣的嘲諷,也只是從容的回答:「學術如果不能運用在現實,又何必進行鑽研呢?」

黃老大喜,急忙將這位請到了自己的身邊。

其實黃老一直都很強調實用的,他們反對儒家窮首窮經的做法,認為光修自己是不行的,修身是為了治國,你只管自己鑽研學問,增加自己的品德和學問,卻不將這些運用在治理國家的事情上,那你就是一無是處的廢人!

而這新一代的墨家,已經完全成為了實用派,很多思想倒是跟黃老不謀而合。

何況,儒家那么的厭惡墨家,黃老正好也不喜歡儒家。

陳陶在學問交流時大膽的說出了自己的諸多主張,圍繞著實用,匠人,技術等方面,將墨子的非樂,節用,節葬,尚賢等主張保留下來,從而形成了全新的一套墨家理論。

只是除卻黃老,並沒有其他學派看的起他的新主張。

上次因為武最的事情,陳陶卻遭受到牽連,險些被殺。

他受到牽連是因為三個方面,第一是他麾下有很多神神叨叨的方士,第二是因為尚方如今的性質變化,常常搞各種實驗,被誤以為是搞巫術,最後一點當然就是因為墨家,明鬼是吧?有鬼神是吧?來,送你去見見鬼神!

好在他深受太子劉安的喜愛,劉安出面,方才保住了這位。

不只是墨家,就是黃老學派,在上次的武最案里也是受到了很大的牽連。

每個學派都有自己的占卜方式,而黃老的占卜者向來比較多。

比如長安就有一位司馬季主,這位精通占卜,無論是《易》,還是《黃帝書》,他都非常的精通,結果,壞就壞在他非常精通這件事上了,武最案發,他直接就被當成方士抓走,至今都沒能被放出來,還在廷尉大牢里待著呢,至於為什么不放走他,是因為他真的就是一個方士,平日就在長安里為人算卦占卜。

尚方的方士能出來是因為有「編制」,而司馬季主這樣的野生方士顯然沒有這個待遇。

劉長還挺喜歡陳陶來拜見自己的,因為陳陶每次來找到自己的時候,都會給自己帶來一些驚喜。

他總是不會空手前來。

果然,陳陶走進來的時候,渾身的衣裳非常的臟亂,可他的臉上卻堆滿了笑容。

「成了?」

「對!陛下!成了!!」

陳陶忍不住笑了起來。

劉長即刻起身,跟著陳陶就往外走,兩人邊走邊聊,呂祿跟在他們的身後,渾渾噩噩的,陳陶認真的說道:「按著陛下所設想的辦法改進之後,果然是大有所成,擇有咸源處,以鐵錐鑿井如碗大,用大竹四五竿接之使長,以竹枝系鐵錐入,竹中鑿之....」

「套管之術成,可深入數十丈....」

呂祿這些時日里一直跟著劉長,也知道劉長跟陳陶在做什么。先前尚方有人改進了鹽井,想要在李冰的基礎上進行改進,可是失敗了,劉長得知這件事,親自前往尚方,跟陳陶聊了整整一個晚上,還留下了很多的圖紙,這大概是與鹽井有關的事情。

盡管知道他們在做什么,可他們說的很多話,呂祿就不明白,無法理解。

只是天子和陳陶看起來都很激動。

「好啊,太好了!」

兩人上了車,駕車出了城。

像這樣的試驗,肯定是不能在長安里做的。

而陳陶這次所做的實驗,正是大口淺井采鹵技術的改進,當初秦國的李冰在興建都江堰工程中發現了鹽鹵,隨即『穿廣都鹽井』揭開了中國井鹽開發史的序幕,而大漢的匠人們一直都想要改進,奈何技術總是達不到這個程度。

而劉長為了做出突破,親手設計了幾個最為重要的零件,例如劉長所設計出的閥門,這個東西在鹽井鑽探里將發揮出巨大的作用,劉長也不知道為什么,他似乎對這些東西很熟練,在動手設計的時候,腦海里總是有很多關於這些東西的印象。

陳陶將劉長帶到了他們新挖出的鹽井邊上。

呂祿看不懂,只是站在遠處看著。

就在劉長和陳陶他們開心的談論著什么的時候,呂祿居然又看到了一輛六匹馬拉乘的天子車架。

呂祿擦了擦雙眼,就看到那馬車停了下來,幾個豎子從馬車上跳下來,朝著這邊跑了過來。

他們沖了幾步,這才注意到了周圍那些甲士,還有不遠處的呂祿,乃至遠處的天子。